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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纯结
有一次半夜醒来,杜宇忽然想到他拥有一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办公室。第二天他把这个意见讲给祁红。祁红意味深长地一笑,给他来了个不置可否。
祁红长相一般,不过体形十分美妙。她转过身去的时候,杜宇就一直看她。她的腿很长,屁股小巧而饱满,腰的粗细无法描述,因为不管她穿什么衣服,腰部总是松松垮垮的,留着不知多大的富余。杜宇那时早已结婚了,但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让祁红追求。可惜祁红渐被机关磨练得城府深厚,变成了太内向的女孩儿。她嫁人的前夕,杜宇曾非常认真地煎熬了一夜—去不去参加她的婚礼?他真的很怕那个场面,害怕她会控制不住情绪,影响她一生的幸福。不去呢,又怕祁红耍起小性,拖着婚纱来捉他。可到了早晨他才想起祁红并没有邀请他参加婚礼。
不管祁红做了谁的妻子,她总得老老实实地来上班。这让杜宇心理得到平衡。一个不解风情的女孩子一转眼成了个风姿绰约的小妇人。他觉得祁红终于是以一种看男人的眼光来看他了。玩笑之间的忌讳也好像少了许多。这使得杜宇和她交谈的兴致大增。可那时候小李还在,那家伙不让人在办公室里多说话。有这么个“义务处长”监督,说话须时时提防着被干扰,但也激发出一种游戏般的乐趣,趁他一不留神就猛聊一个够。杜宇和祁红一起受他的压抑,也志同道合地反感他。终于咒他当了处长候选人,去党校进修去了。
从这时起办公室就成了他们的两人天地。他们的内心有一点点骚动,开始还属于一男一女独处时的正常心理波动,随后就有点儿心猿意马,神不守舍。谁让上帝给了他们这样的机缘呢?一天天的从早晨一直“厮守”到黄昏,算起来比夫妻在一起的时间都多,又都是很正常的男女,当然会有一点点调情的需要。不过决不出格。
白天是属于他们的,有时还利用中午休息时间一起去逛逛商店。祁红的丈夫还没完美到能常陪她上街的程度,杜宇便成了丈夫功能的补充。选衣服时因为在身边的是杜宇,买的服装当然也是他的喜好。开始祁红还有点儿不得劲儿,可回头想想实际上她从来就不是为丈夫打扮的——在家只穿内衣,根本穿不上这些衣服啊。
杜宇的眼睛权做穿衣镜,只需不吝啬地道出几声“漂亮”,就可博红颜一笑。一来二去,两个人又添了几分亲密无间的意思。闲聊也渐渐越来越多地带上了性的色彩,比如机关里流传的一些绯闻、早年朋友现在的婚姻状况等等,彼此交流讨论,一天时间转眼之间就很兴奋地逝去了。他们的立场观点也是一致的,都是以一种批判的角度来处理这些题材的。
祁红最近感到丈夫对自己冷淡了。她丈夫替单位经营着一家高档饭店,手下有一大堆小姑娘,会不会……可他们结婚还不到半年啊,这么快就见异思迁啦?这无疑唤醒了祁红对男人进行再认识的觉悟,可对她来说,有关男人的经验来源,除了丈夫之外,最方便的就是杜宇了。
祁红便在办公室里和杜宇进行探讨。在这种学术气氛里坦荡无私地打扫出自己内心世界每一个角落里的尘土……
“你们男人一般过几天会有一次要求呢?就拿你来说吧。”
“……应该说,每天都会产生。”他说到这儿会微微有点儿脸红,以证明自己虽然需求旺盛但并不是个畜生。
“那你每天都和妻子来吗?”她并不需要脸红,因为她坚信她不会和他“来”,“我还想问你……”她好像遇到了某种表达上的障碍,最后很无奈地选择了这种方式,“你有没有在什么情况下不想和妻子来的时候?”
杜宇非常认真地思索过后说:“那就是刚刚来过之后啦。”
祁红暗吃一惊,自己还担心问得莫名其妙,没想到答得如此干脆。这一下她自己倒因为心理准备不够充分而有些慌乱,随便搭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不为什么,好像就是一种生理反应。满足之后会感到空虚,在这种空虚之中就没有任何欲念了……”说到这儿他从祁红表情早看到了一种求索的渴望,就来了情绪,索性把几年前偷偷写在日记本上的一句话奉献了出来:
“人在性交前后世界观是截然不同的。”
祁红的反应显然没有他预期的那么强烈。他原以为祁红会半天说不出话来,瞪大双眼注视这句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四壁间撞来撞去。然后他就可以深入浅出地阐述自己的哲学。可是祁红这么快就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一个人怎么才能让另一个永远感兴趣?”
“对这个人有所保留。”杜宇奇怪自己何以成了这么受尊敬的专家。
祁红心里其实早就不以为然了,但她喜欢让谈话继续下去。
“那她对你能保留什么?”
“她并不每一次都答应……这反而增加了她的吸引力。”
“这么说我也该像这样——可是,她拒绝了你,你不生气吗?”
……
这样的聚会无疑是很令人陶醉的。更妙的是他们可以每天不间断地沉湎其中,成为一种悠远绵长的享受。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秘密,但还是有一张透明而坚韧的“膜”隔在他们中间,虽然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们,却也为他们提供了恒久的保障,其作用恰似温室棚顶的那面塑料薄膜。所以他们懂得要悉心地保护它。
他们也确实做到了“无话不谈”,包括交流夫妻生活的各种经验和技巧,从而使他们各自的家庭更和谐美满。这样的讨论真正是纯技术性的,因而它也是无私无畏的,它的参与者可以达到一种彻底的轻松自在和挥洒自如。比如有一次杜宇在讲解一个“创新”动作的时候,无论怎么描述都难以让祁红在头脑中还原那个场面。情急之下,杜宇绕过桌子跑到祁红跟前,把她放倒在宽大的写字台上演示了起来。当他的身体实实在在地抵住了祁红的时候(隔着他们两人的衣服),他的神志刹那间有些恍惚,声音也突然轻了许多:“红……这样……你懂了吗?”
祁红的大脑似乎痴迷到了白痴的程度。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她的整个脸面,她的身体轻轻地扭动了几下,忽然又一动不动了。她的声音很低沉缓慢,但非常坚决:
“好了,我懂了。”
杜宇便回到他那一边去了。
杜宇偶然听到机关里有一些关于他和祁红的传言。他不辞辛苦在厕所里蹲了大半个上午,然后急三火四跑回来向祁红汇报,祁红不耐烦地叫他先系好皮带再说。
“系不系都一样了——所有人都在说咱俩整天胡搞呢!”
“那就更得系了。”她不慌不忙拿起镜子审查自己的脸色,“我们胡搞过吗?”
“没有!”杜宇理直气壮,并因此而感到委屈。
“那你怕什么?让他们说去吧。反正咱们是清白的。”
杜宇看起来像是忽发奇想,“也许咱俩真该来一把,不然太冤了。”
这想法马上受到了祁红的严正批判:“……你记住,我们必须永远保持纯洁。”
接着,祁红说:“给我讲讲他们是怎么说咱俩的。不许隐瞒啊。”
杜宇会心一笑,详详细细讲给祁红。他说得绘声绘色,祁红听得津津有味,两人好像都忘了这故事的主人公是他们自己。
“还有什么?”挤干了杜宇的记忆,祁红还不过瘾。她托着桃花似的粉腮,痴迷沉醉,好不可人。嘴里喃喃道,“你们这帮坏男人啊,想象真是太丰富了。”
“这方面女人应该更在行……我可无从打探了。她们一准儿说得更热闹。”
“交给我好了。”祁红从文件柜里拿出浴液和毛巾,去了机关的公共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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