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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官
五万元当个村长,便宜还是贵了?
乡里开工业会,要求村长和文书参加。小桥村的四平村长接到通知后头皮就一麻。乡里的会倒是经常开,但是要求村长文书参加的工业会却不多,今年也就开了两回。一回是帮助乡酿造厂推销酱油。乡酿造厂的酱油咸得像盐,根本卖不出去,但是却一下子分给小桥村五十多斤。四平村长只好用平车拉着酱油桶一户一户地派,弄得村子都是酱油味。另一回是给水泥厂集资,十万块呢,四平村长挤得差一点脱了裤子卖钱凑数。他担心这回的工业会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开会的时候一直提心吊胆,大气也不敢出。
可是大个子乡长讲了一中午压根也没提集资的事,也没让卖酱油。大个子乡长的脸平时总是板得一点缝也没有,尽管大个子乡长和四平村长关系不错,经常把吸不了的烟,喝不了的酒送些给四平,但四平仍然对他亲近不起来。今天四平却忽然觉得大个子可亲起来。大个子乡长显然很高兴,散会的时候一边收拾文件,一边对村长文书们说:今天不走了,我请客。
以往都是村里请乡里,今天倒过来了。四平村长有点吃惊,也觉得有点不太正常,就想招呼文书王才快点走。文书王才却有点不甘心,他说:讲了一中午没提集资的事,不会吧,你可能是被集资集怕了。
四平村长说:我就是被集资集怕了,以前我觉得计划生育难,现在看计划生育和集资比是孙子。
王才又说:话说回来了,乡里真让集资咱不在这里吃饭也跑不了。
四平村长想了想,觉得王才说得对,嘴上却不让他,说:你就是想吃这顿饭。
然后随着村长们进了食堂。大个子乡长没在食堂里,四平村长心里踏实了一些,就放开手脚喝了几杯。等到喝得差不多了,乡长却突然出现在食堂里,端着个酒杯一桌一桌地喝,之后就跑到一处高处说:大家喝得好不好?
村长文书们一个个脸红脖子粗,说:好。
村干部们哑了一会,有几个人说:乡长的。
乡长笑了,说:错了,不是我的,是鞋厂的。
四平村长听到这里就知道事情要坏了。果然,大个子乡长就说起为鞋厂集资的事,一个村五万。
四平村长的头一下就懵了,直到从食堂出来才返过神来,就骂:他奶奶的,五万!
王才也骂:他奶奶的!
四平村长说:水泥厂那十万刚刚完,又来五万,这不是要命吗。
王才说提起水泥厂那十万我的头还有点疼。
给水泥厂集资的时候,村里杨木匠的儿子杨三不愿意拿,和文书王才干了一架,用一块砖头把王才的头打了个窟窿。四平村长看了看王才的头,说:乡长不知咱集资的难处,乡长有点胡罗罗。
王才说:他再胡罗罗他是乡长,咱还得听他的。
四平村长顿了一下,好久没说话,后来他叹了口气说:这村长我真有点不想干了。
王才说:不干村长,去干什么?
四平村长想了一会也想不出干什么好。
王才笑了,说:没有好的可干还是干村长吧。
两个人正说着,看见许多村文书都急急慌慌地往外走,像是有事。四平让王才过去问问,王才回来说:他们去银行弄贷款呢。
四平村长说:能贷来款就不怕集资了,咱也去银行吧。
两个人推着自行车刚要走,大个子乡长从那边的厕所里走了出来,看见就冲四平挥了挥手。四平村长觉得大个子乡长这会儿一点也不可亲,甚至还有点可恶,他不想停下来,装作没看见,继续走。但大个子乡长叫了他一声,他只好停下来,说:乡长叫我有事?
大个子乡长说:有点事,你到我屋里来。
四平村长说:我还想到银行弄贷款呢。
大个子乡长说:弄贷款干吗?
四平村长说:顶集资啊。
乡长笑了,说银行如果有贷款可贷也轮不上你们去了,你去了也没用。四平觉得乡长话不错,就让王才在外面等着,随乡长进了屋。乡长说:五万块钱,有阻力吗?
四平苦着脸说:不光有阻力,怕是根本就集不上来。
乡长说:四平,集上来要集,集不上来也要集,鞋厂是我今年抓的一个大项目,咱俩关系一直不错,你要帮我的忙,给村长们带个好头。
四平村长为难地说:乡长,就怕我带不起来,我不瞒领导说这村长我都不想干了。
乡长看了四平一眼,知道四平不是玩话,也有些心软,说:其实,我也知道有些事情让你们作难,可是许多事情又不能不做。停了一会又说,四平,这样吧,你先把这次集资完成,之后我给你调一调,不行,就到鞋厂做副厂长。
四平村长听到这里很兴奋,说:真的?
乡长说:真的,不过这次集资你要起带头作用。
四平点点头。乡长也笑了,然后从门后拎出两瓶“榴园春”酒送给四平。四平从乡长屋里出来两条腿有点发飘。文书王才说:村长走得像驾云。
四平想把副厂长的事说出来,想了想觉得说出来不好,就晃手里的两瓶酒。
王才撇撇嘴说:两瓶酒就把你得意成那样,别忘了五万块钱集资。
四平果断地说:五万就五万,咱们集就是。
王才有些奇怪,他说:村长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乡长一定给了你什么好事。
四平村长想王才真是鬼精,他想集资的事情还得靠他呢,就把副厂长的事说了出来。王才听了比四平还兴奋,说:那么这五万块钱咱还真得好好集集来。
四平说:是得好好集,集了五万我就可以脱离苦海不当村长了。
王才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村长当了副厂长可别忘了我。
四平村长说:忘不了,到时候你接我的班做村长。
王才不同意,王才说:你不想干村长你觉得我就想干?我也不干,我想跟着你到鞋厂干个出纳会计。
四平村长真有事似的,先还有点犹豫,后来才大手一挥说:行,就让你干个会计出纳。
然后两人就蹲在乡政府门口商量集资的办法。但商量来商量去实在想不出什么高招。王才说:干脆和上次一样,来点硬的,带着民兵一户一户的要。
四平村长说:硬的不行,弄不好你的头还会被谁打个窟窿。
王才切切牙笑着说:只要能上鞋厂干个会计出纳打个窟窿也值得。
四平摇摇头,说:我看这回得来个巧的。
四平村长想了一会问:王才,你说咱两个这么多年在村里干得怎样?
王才不明白四平的意图,眨了几下眼睛说:咱两个在村里干的不孬,要不换届大家为什么选我们?
四平村长又说:王才,你说我在村里的人缘怎样?
王才说:你在村里人缘没说的,把个村长当得正当得清,大家都服气。
四平村长说,假如我出了事,村里人能不能帮我。
王才肯定地说:我觉得你要遇上了难事村里人一定不会不管的。
四平说:我也觉得村里人不会不管。
王才说:村长你绕了这一大圈子到底想说什么。
四平村长说:你先回村吧,你到村里就说我被乡里扣住了,村里什么时候交清集资款什么时候把我放回来,村里人真想帮我,集资很快就能完成。
王才说是个好法。不过王才又说:就怕村里人心疼钱。
这么一说四平的心也悬起来了。撑着劲说:没有别的好法,就去试试吧。
文书王才其实对四平村长这个办法一点信心也没有,所以进村的时候头耷拉着,眼也没有精神。村里人看见那样子就笑,说:在乡里又挨熊了吧。
王才说:何止挨熊了,村长还被扣在乡里呢。
村里人说:扣在乡里干吗。
王才说:乡里集资呢,五万块,村长说集不来,乡长就把村长扣了,说什么时候交清款什么时候放村长回来。
村里人不信,说:哄人吧,让村民集资,怎么会扣村长?
王才唬着脸说:你们这些人呢,村长还不是为了村民。
村民仍然疑疑惑惑的。但不久就传来吵骂声。吵声是从王才家传过来的,大家围过去一看,吵架的是四平的女人和文书王才。四平的女人是找王才要人呢。
四平的女人说:你俩一起去的,四平怎么没回来。
王才说:五万块钱呢,不是一句话就成的事。
四平的女人发了脾气,就骂王才对四平的事情不关心。王才觉得冤屈还想辩解,四平的女人却不给他机会,并且伸着手扑了过来。王才猝不及防,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老脸就被抓出血。众人见血出来了,连忙过来把四平的女人拉开。四平的女人却没完,非要闹着到乡政府找大个子乡长问个究竟不可。王才慌了,他想到乡里一闹还不乱了套,就命令两个民兵拦住了,拉到家里。然后双手一摊说:四平村长被乡里为集资的事扣住了,咱们不能无动于衷吧,这集资是一人一份,谁也跑不掉,为了让四平村长早回来,大家快回家拿钱吧。
王才在人群里咋呼了一会,又跑到广播室喊了半天。可是就是没有人交集资钱。王才还要喊,村里有人说怪话了,说:别喊了,你喊得大家都头痛了。
王才恨恨地说:怕头痛就快一点交钱。
村里人说乡里大吃大喝买车盖楼,一遇上难事就摊给村民。你喊一百遍也没用,没有谁愿意把钱交到乡里。
王才说:村长还在乡里扣着呢。
村里人说:村长是村长,集资是集资,两码事。
王才怔了一会,觉得这个法不行。不敢再耽搁,连忙骑着车子去找四平。
四平村长看见王才吃了一惊,说:王才,你又被打了。
王才苦笑着说:被人打了不假,不过不是别人。
四平村长说:谁打的。
王才说:嫂子。
四平村长不解地说:她怎么会打你。
王才说:嫂子找我要你呢,我又不能把实话讲出来,就被她打了。
四平咬咬牙说:王才别生气,等我回家打她一顿给你出气。
王才说算了。接着说起集资的事,王才说一分钱也没集来。
四平村长一听脸拉出多长,说:他奶奶的我以为村里人把四平看得怪重呢,原来我想错了。
王才也觉得有些难过,王才没说话,王才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话好。
四平村长又说:村里人其实看重手里的钱,并不看重我这个村长。
王才想村长一定是伤心过度了。村长说的这句话其实和刚才一样。他安慰四平:村里其实想集资来赎你,可是又不想把钱交给乡里。王才最后还补充说,村里人说集资是集资,村长是村长,两码事。
四平说:什么两码事,其实是一回事,王才,你说我这个村长干得有什么意思,我不干了。
王才提醒说:不干就不干,可是得把这次集资弄完,要不乡里不会让你到鞋厂当副厂长,我呢,也别想到鞋厂做会计出纳。
四平说:可是上哪里弄五万块钱,你想一想还有什么弄钱的路子。
王才捂着嘴笑了,说:我要有什么弄钱的路子,水泥厂集资的时候就用上了,还能让人家打破头?还是你想吧。
四平村长有些发急,说:王才,你平常怪能的,怎么办起正事脑瓜子就不管用了。
王才白了四平一眼,不服气地说:村长,你别熊我,你的脑瓜子好用你想呀。
四平村长有些生气地逼着王才说:你别不服气,想不出一个好路子,就是我去鞋厂你也别想当出纳会计。
王才鼓了鼓腮,不说什么了。然后两个人蹲在那儿低着头想事。他们两个人思维的方式都差不多,两个人手里都拿一根树枝在地上一道道地画,一个个地写洋字码子,他们画了许久,天空渐渐发暗了,乡政府里不时地有下班的人走出来。他们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四平和王才。四平觉得该换个地方了。这时候王才咳嗽了一声,并且王才的眼睛也显得很明亮。四平估计王才想出了新道道。果然王才想出了一个。王才说:反正这村长你也不想干了,干脆卖了算了,谁能拿出五万块钱集资款就把村长让给谁。
四平村长被王才这个超常规发挥出来的主意惊得嘴张大了,琢磨了一会说:主意倒是好主意,可这不是卖官吗,如果真这么做我得给乡长汇报汇报。
王才说:这种事情你给乡长汇报他一定不准,可是你我偷偷做了,集资完成了,说不定他还会表扬你呢。
四平想了想,眼下的许多事情确实是这么样,合情的不一定合理,合理的不一定合法,但是行得通,胆子就壮了一些,说:王才,这么多年咱还没有做过险事,今天咱就做一回。
王才见四平村长的心情好,附和说:做一回也没什么了不得。
四平村长说:做这么一回我就可以不当村长了,你也可以不当文书了。
王才说:对,就可以不集资了。
四平说:可以不卖酱油了。
两个人互相鼓着劲,立时觉得云开雾散柳暗花明前景是那么的好。四平村长觉得身上的血一热,说:王才,我真想和你喝一杯。
王才指指四平身旁的酒说:现成的酒,想喝还不容易。
两个人找了一家酒馆,一边喝酒,一边商量着卖官的一些细节。四平村长说:无论如何不能说是卖官,要说是为了集资。
王才说:那当然。
四平村长说:这官也只能一家集资吗,还是只要有管他十家八家。不行,家数多了这村长怎么个当法,打麻将似的轮流坐庄吗,还不乱了套。
王才点点头说:不错,这点我真没想到呢。
四平村长想了想说:如果几家争着购买,那就来个竞价,竞价你懂不懂?
王才说在电视里看过,连喊三声,没有人应了就当的一声敲一下锣。
四平村长说:不错,不过你千万别找个锣放在那里了,说到底这不是光彩的事。
王才插话说:村里人只要有钱谁都可以参加竞价吗?
四平说都可以。说完忽然又有些感伤。
王才说:村长你怎么了。
四平说干了这么多年村长,忽然这么走了我还真有点不甘心。
王才听到这里也有些不好受,说:都是他奶奶的集资弄的。
四平说:不瞒你说,要不是集资,这村长我还真不想让呢。
王才说:但愿在你后面还能有好村长。
四平村长说:五万块钱呢,你估计村里谁有这个能力。
王才想了一会,说出了三个人名。一个是杨木匠,一个是收了一辈子破烂的王瘸子,另一个杀猪宰羊兼营骡马牛肉生意的胡屠户。杨木匠在村里开了个家具店手头上有点钱,但杨木匠把钱看得太重,这几年无论村里还是邻里有了难事从没出过手。王瘸子收破烂倒是有一套,但是总不能用他一套领着全村人去收破烂吧。胡屠户的确是把杀猪的好刀,不过这人的脾气太怪,平常走路看人都发着一股狠劲,像看猪似的,他如果当了村长,村里少不了打架了。四平村长觉得这三个人都不咋样,不由得叹了口气。
王才说:别想那么多了。
四平摇头,说不想了。又说你回村吧。
王才说:你不回了。
四平说我不能回,我回去有些事情就会露馅,你去办吧。
文书王才回村不久,村里人都知道村里要卖官的事。很多人都不相信,跑到王才家问,王才说:是真的,可不是卖官,是谁能帮助村里集资让谁做村长。
村里人听了一会说:说起不好听点,其实还是卖官。就直撇嘴。还有的村民挺兴奋,买青菜萝卜似的坐在王才家和王才讲价,把王才气得都快爆炸了,最后只好把门一关说:别吵了,不想做村长的就在家呆着,想当村长的带足五万块钱明天早晨八点到村部去竞争。
第二天一早,村部大院里就挤满了人。吵吵闹闹说什么的都有。文书王才在一张破破烂烂的办公桌旁站,表面上悲喜交集,心里却很毛躁,八点钟没到就宣布开会,人群里便响起一阵唏嘘之声。这时候收破烂的王瘸子站起来,挥挥手说:我出六万。
王瘸子瘸得厉害,身子怎么挺也挺不直,尽管他的手举得很高,但是仍然不很显眼。人们看了好一会才看清他,就有一阵哄笑,说:收破烂的王瘸子也想当村长吗?王瘸子听见了,圆嘟嘟的胖脸红得像一面旗,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较上暗劲了,所以等杨木匠报出六万二时,他出口就六万五,一下子长了三千,一户村民全年的收入呢。大家才知道收破烂不可小看,都把目光聚到王瘸子身上。杨木匠有点慌,他咬着牙报了个六万七。
王瘸子没等杨木匠的话音落地猛地报出了个七万。
村里人一下被震住了。杨木匠也有点惊愕,他呆了一会,头一低不说话。
文书王才见形势就是这么个形势,连着报了三声七万,没人再争,就宣布王瘸子得胜。然后鼓了两下掌。王才的掌声很单调,根本没有人附和。王才有些尴尬。王瘸子却不在乎,他说:文书,有没有备鞭炮。
王才说:没有。
王瘸子说:换村长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备鞭炮,快去买两挂。
王才想村长还没正式当上呢,就把我当腿使唤了。心里就有些不乐意。说这村长还没给上面汇报呢,等汇报完和四平村长办了交接再放吧。
王瘸子说:什么时候才能办交接。
王才说:我一会回家收拾一下就去接四平。
王才说完就往家里走,一边骂王瘸子,他奶奶的,看把你新鲜的,有你够的时候。到了家门却发现一帮村民在院子里站着。王才吓了一跳,以为他们是来抢钱,就把钱包抱得紧紧的,说:你们要干什么?
村民说:刚才卖给王瘸子那官算不算数?
王才说:光明正大,公平竞争当然算数。
村民说:可是让王瘸子这样的人来当村长我们都不服气。
王才说:你们不服气他服气谁。
村民说:我们服气四平村长。
王才说:四平村长交不上集资款被扣在乡里呢,昨天晚上让大家集资去赎,你们为什么一毛不拔?
村民们有点不好意思,他们说我们不是不想赎四平村长,我们其实不想把钱送给乡里。
王才冷笑一声说:你们不想王瘸子想,你们还说什么服气不服气。
村民们对视了一眼,说:如果村里人现在集资把四平村长赎回来,王瘸子的村长还算不算数。
文书王才对这句话有些吃惊,他想村民是想让四平回来做村长呢,可是他们不知道四平村长要到鞋厂做副厂长,他拿不准怎样回答这帮村民好,他说:王瘸子已经把钱交来了,这件事——
村民们火了,说:王瘸子给你七万我们也集七万。
王才还有些犹豫。村民们的态度忽然强硬起来,说:我们就是想让四平当村长,如果不依,我们就上访,不信就没有说理的地方。
王才怕事情闹大了,只好做出了妥协。
村民们五万块钱的集资款不到中午就送来了。
王才感到意外说:这么快。
村民们说:其实,大家是想让村长早一点回来。
王才忽然有些感动,说:好,我这就把他接回来。
几个村民要和王才一起去,王才想四平村长这会儿不定在哪等着呢,就说不必了。然后一个人上了路。手里提着两个书包,一个五万,一个七万。
四平村长仍然在乡政府门口等王才。四平村长的脸上布满了尘土,面色也很疲惫。
王才说:你该找个地方歇一歇。
四平村长说:我怕你找不到我。
王才说:乡政府这么大的地盘你跑到哪里我也能找到。
四平村长说:我其实是想早一点知道结果,心里也好有点底。又说:做的事怎样了?
王才说:成了。又说,村长被王瘸子争了去。
四平感叹说:他奶奶的王瘸子,没想到村长这个位子会落到他手里,村里人会骂我的。
王才说:村里人没有骂你,不过他们也不想让王瘸子当村长。
四平说:他们想让谁当?
王才说:他们还是想让你当。
四平哼了一声说:嘴上说得好听,昨天求他们来赎我时怎么无动于衷。
王才说:其实,昨天他们还没想通,今天一听说王瘸子要当村长,就沉不住气了,找上门集资让你回去呢。
四平听到这里一怔,说:王才,你说的是真事?
王才说:是真事,五万块钱集资款我都提来了。
王才说着把那个小一点的书包扔给四平。
四平看着书包说:村里人真那么想让我回去?
王才说:好几个人要和我一起来接你呢,我怕露馅了,没让他们来。
四平显得很激动,伸手抚摸了一下那个书包。王才说:别先拿它,这里还有一个。说着把另一个书包扔给四平说:这个是王瘸子的,七万呢,比那个多出两万,你到底想拿哪个。
四平村长想了想,拿起那个小的。
王才咂了一下嘴说:村长,你可要想好,拿了这个你还得回村做村长啊。
四平说:不想了,就拿这个。
王才说:你不想到鞋厂做副厂长了。
四平村长动情地说:王才,你看村民这样信我,我要走了还是人吗?
王才点点头。然后两个人一直无语。
过几天鞋厂的集资告一段落了,大个子乡长又把四平村长叫到乡里,说要给他调个工作,到鞋厂做副厂长。四平村长说:不去了。
大个子乡长说:怎么回事。
四平说:不怎么,只是不想去了。
大个子乡长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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