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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
雪儿
序
此篇故事,讲述了一段真实的情感经历,故事中的“我”,在大学时期,多才多艺,多情而又自负。正是“我”用“我”的多情和真爱拯救了一个历经苦难的,感情脆弱的女孩子,但也正是因为“我”的自负和挚爱,使“我”对她产生了误解。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温柔,善良,美丽,多情的雪儿终于离开了……
在雪儿逝去以后,“我”一直活在悲痛和悔恨中,当昔日女友的妹妹风儿出现在“我”身边时,“我”却……
如果雪儿是冬天的冰雪,那么风儿便是炎夏的烈火,究竟我该怎样……
《 上 部 》
又是一个冬天,又是一个雪夜。
我缓缓的在雪夜中走着,任凭雪花无息地飘落全身,任凭寒风肆意着早以麻木的躯体。
我停止了脚步,抬起头望着那纷扬的雪花,眼前不禁又浮现出一张秀美的脸孔,一双充满忧郁的眼睛,一个消瘦憔悴的身躯,我痛苦的低下了头。
“雪儿,雪儿”
我喃喃的叫着,思绪又回到了那个多灾多难的年代。
……
那年,我二十岁,在北方某个城市正读大二,自从步入大学,我生活一直都很顺利,在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中,从小就酷爱文学的我很快加入了校文学社,随着原社长的毕业,有着丰富文学创作的我,在多人的竞选中,在我充满的自信中,开始主持文学社的工作。随着我的一些散文和自由诗的发表,我开始在校园中小有名气。
和我来自同一小镇的好友许也在这所大学。许在校外租了一间小房子,立刻,这个小房子便成为朋友们聚会的好所在,很自然的也成为我们老乡会的会场。
记得那是一个周六的晚上,也是新生到校的第一周,我没事便去了许的住处,当我推开房门时,发觉里面大都是一些熟识的同学,我跟他们打着招呼。猛然,我发现有一个穿白裙的女孩,就坐在许旁边,一句话也不说,低着头,长长的秀发遮盖住了整张面孔,好象在想什么心事,偶尔抬起头,露出一张秀丽的面孔,但犹使我吃惊诧异的是:那双透着一股凄凉忧郁的眼神。猛然,我的心头一颤,这不就是我那梦寐以求的双眸吗?但同时,我心里也不禁有些失落,是什么使这位漂亮的女孩这么忧伤呢?当我和一个熟识的朋友寒喧过后,发觉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
之后,我怀着好奇的心情问许:“那个女孩是谁?”
许一愣,“正好,我打算要告诉你,她是今年刚来的,也是我们那个镇的,她不太爱讲话,看起来挺忧郁的,属于你笔下的那种柔弱的女孩。她叫白雪,她呀,唉,也挺惨的。”
他没有再说下去,我隐约感到一种无端恐惧,真的,我真的好怕,怕她真的有很悲惨的过去,怕她真的历经了许多的困难。
以后的一阵日子中,我脑海中总是莫名的浮现出一双眼睛,一双充满了忧郁的眸子。
那是一个周六的傍晚,我刚从学生公寓里走出来,迎面走来一位女孩,哦,是她,雪儿!她仍旧是一袭白白的长裙,那双眼神看起来还是那么忧伤,她匆匆从我眼前走过,我停止了脚步,一动不动,看着她走过去的背影。
她在公寓门口停了下来,但迟迟没有进去,看得出仿佛是要找一个男生,可又不愿进去。我不禁向她缓缓走去。
“需用我帮忙吗?”我轻轻的问“你好,白雪”。
我说完,她吃一惊,仿佛很诧异我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上次许那我见过你,算起来,我们还是真正的老乡,我们是一个镇上来的。”我解释说。
“噢,谢谢你,你能帮我一个叫心月的同学吗?他在三楼27号。”她轻轻地说。
使我吃惊的是她找的人却是我,我纳闷的问:“你认识他吗?”
她的脸立刻红了,“不,不,是他一个朋友叫我来的,带给他一个口信。”她支唔的解释。
“我就是,有什么事吗?”我问。
她的脸变得更红了,但那双眼神还是那样忧愁。
就这样,我和雪儿首次相逢在校园里,她告诉我许要开老乡会,让我一起过去,我便约她一起去,她推辞了说她有点事,就默默的走开了。
在老乡会上,熟识的、陌生的,都在高谈阔论,唯有雪儿,还是呆坐在一边,眼睛中是永远流露不完的忧愁。我主动和她谈话,但她好像很羞涩,又仿佛很矜持,话很少,偶尔说句话也总是低着头。
我把许拉到一边,再次问雪儿的情况,许又是一愣,便告诉我她的过去,她有一个表哥,是从小跟她一块儿长大的。在初三那年,由于爸妈的离异,使他开始由一个德才兼备的三好生变成一个无恶不作的社会弃儿。由于一次酒后帮人打架给拘留,被学校开除,进而他也自暴自弃,投身于社会。由于他打架凶狠、不要命,很快成为一个小头目,雪儿一直都希望他变好,所以经常去劝他,去帮助他,去照顾他,然而……
许没有说完,只是意味深长的默默看了我一下,顿时,我有一种预感,雪儿一定受过不少的苦。我又不自禁向雪儿望去,她的背影显得那样消瘦,那样憔悴,那样孤寂。
我主动约她,送她回去,可她拒绝了,她说她要和几个同学一起走,但我知道她一定在说谎。果然,会后,她一个人默默的走了。
从那天晚上,我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冲动,心中总渴望能经常看见她,总希望能我帮她,能给她一些安慰,我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只有在我的作品中才有的,一段时间后,我明白了,我已经在不知不觉喜欢上她了。但自尊心很强的我却无法面对她的冷漠和拒绝,于是,我开始麻木的自我封闭,尽力去避免每一个与她相遇的机会,然而,我却无法停止想她,疯狂的想她。
在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景下,我写出了我的第一首爱情朦胧诗,也写出了我心中的依恋之情:
《我是一片云》
我若是一片云
你就是那微微的风
无论我如何流浪着
最终飘落到你所在的地方
我若是一片云
你就会是那灿烂的阳光
不管我如何游荡
终将融化在你执挚的心中
我若是一片云
你将是那茫茫的天空
无论何时何地
我都停留在你温柔的怀抱中
我若是一片云
你将会是那暖暖的大地
你若需要我
我必急切地回到你孤寂的身边
我生来是我,你生来是你
茫茫人海中,你我的真爱
你不在是你,我也不在是我
你中有了我,我中也有你
随着这首诗词在校刊上的发表,我的生活开始有了很大的变化,我再也不能象以前那么潇洒的面对一切,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原有的自我。或许,这是我所料不及的,因为,我从来没有付出过感情,也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她。
又是一个礼拜六的晚上,宿舍的同学们没事便开了牌局。我无心去玩,也不愿呆在喧闹的宿舍,便独自走在校园的小路上。
夜晚的校园,静悄悄的。突然,我听到一阵低微的哭泣声。我随着哭声,终于在校园东边的一片小树林里找到了,借着微弱的星光,我发觉竟是雪儿,我呆呆地望着她蜷缩在草地上那瘦弱的倩影,心中也阵阵的酸痛,许久许久,她没有发觉我,仍旧在低低的哭泣。听着她那沙哑的哭音,我的心也开始变的凄凉。
终于,我鼓足勇气走到她身后,轻轻的问:“怎么了,雪儿?”
雪儿立刻停止了哭声,回头看见是我,连忙惊慌地站起来,什么都没说,就哭着跑开了。
那一夜,我失眠了,对她,我总有预感,一场可怕灾难不久将要来临。
以后的几天,我一直都渴望能遇见她,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我一直都没有再遇见过她,尽管我特意到她教室去找她,甚止专门到学生食堂去等她,但依旧没有能见到她。
在一种焦急不安的心情下,也为了能在黑暗中给雪儿一些帮助和光明,我在校刊上又写出了:
《心愿》
站在寂静的黑夜中
怜听着大地的呼唤
心中那强烈的思念
扰如大海汹涌的涛浪
猛烈的吹过来
紧紧压迫着孤独的心
想起那飘泊在大海中的你
没有航灯的导引
你能走出那迷茫的黑夜吗?
心中的你,你知道
我对你的情感
我愿意化作一颗流星
划亮寂黑的海面
为你的迷失
送一点我自己的生命的光亮
愿你早日走出迷茫
在这首诗的末尾,我特以注明仅献给那个迷失了方向而伤心落泪的人。
一天,许匆匆来到我宿舍,神密的把我叫出去,在一个偏僻角落里,他低低的对我:说“雪儿自杀了,幸好我发现的早,她,她……她怀孕了。”
终于,我最害怕的灾难来临了。我呆了好长时间,骂了一句很下流的话,恨恨的问:“是谁的?”
许叹了一口气,“还有谁,是她那个表哥一次酒后干的,”
“这个流氓,我非杀了他。”我有点激动。
“你小声点儿”许拉了我一下,我又默不作声了,“小镇就来我们三个,我实话告诉你,雪儿是我堂妹,她来这,伯父伯母就因为我在这。”
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许那的每次聚会,雪儿都在。
“你说,我该怎么办?”他问我。
“废话,打掉!”我生气地说。
“可,可雪儿不愿意,她想要,她要……来挽救感化她的表哥。”许无奈的说,“我怎么劝她,她都不听,只是哭。”
“什么!”,我气愤地叫着,“她还要……”
我使劲地砸了一下身旁的树,“我去找她说。”我边说边往女生宿舍跑。
“她在我那边”许在身后叫着。
我连忙往校外跑。
到了房外,我停止了脚步,里面传出低低的哭声,听起来是那样的悲痛欲绝。我缓缓走进房间,她正坐在床上,低头在哭泣。听到门声,看见我,她不由自主地往后缩,用惊恐的目光望着我。当我看到她那悲痛的神情,心不尽也软了,我尽力放松自己凶恶的表情(但我可以感觉到我脸上表情一定很可怕),我慢慢的走近她,她使劲往后缩着,我蹲下身子,看着她那双充满忧伤的泪眼,我的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雪儿,我什么都知道了,打掉她,忘记一切,彻底忘记一切。”
她睁大眼睛望着我。
“星期天,我和许陪你去医院。”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就扭头冲出了房间,因为,我害怕,害怕激动的心情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星期天早上,我去找许,在许的门外,许对我说:“雪儿不愿去,我怎么劝,她都不答应,她要退学。”
我的火立刻顶上心头,我推开许,用脚狠狠踢开了房间,闯进里面。
雪儿好象早有预料,她慢慢的抬起头,望着我,非常平静的对我说:“心月,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我……”
“够了!”我吼了一声,“你这是干什么?为他自杀,自杀不成还要为他,为他生……,他是个什么东西,值得这样为他吗?你还要退学,你这是毁你自己,你知道吗?”我越说越气,挥舞着双拳,“我怜悯天下弱者,我怜悯那些无辜的受害者,我怜悯那些失足者,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一个……”
我没有再说出更恶毒话,她用那种惊恐的目光看着我,又哭了起来。
“哭,哭,你就知道哭,你要走就走吧!滚,滚回家去,去给他生孩子去,算我瞎了眼。”已失去理智的我哭喊着。
我不明白,我怎么也哭了,我只记得我不顾许的阻拦,冲出了房间。
我象失了魂一样在大街上逛了一天,到了傍晚,我才疲倦的无知无觉的走进宿舍。
“小月,今天许和你那个女老乡找你几次,你都不在。”室友告诉我。
我心一动,莫非雪儿改变主意了。我心中一喜,连忙跑向许那。
当我推开房间门时,许正坐在床边抽着烟,雪儿却不在。
“雪儿呢?”我问。
“她刚走,晚上八点的火车。”许无力的答道。
“什么?”我使劲推了一下刚站起来的许,“你怎么不拦着?”
许稳了一下情绪,“今天,我和雪儿去找你几次,你都不在,她等不及就走了”
我痛苦地摇了摇头,“不,不……她不能这样,她这是堕落。我追她回来!”
说完,我就消失在夜幕里。
当我赶到火车站时,离开车已没多长时间了,我不顾一切的冲进车站里,边跑边喊“雪儿,雪儿,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我已不顾别的乘客怎样看我,我只是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地寻找着雪儿,那时那刻,我的心中有一种晚年俱灰的感觉,那时我才知道,雪儿在我心中的地位竟是那么的重要。
终于在火车最末一节,我在窗外看见了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的雪儿。
我大声叫着:“雪儿,你别走,别走。”
说完,我不顾乘警的阻拦,冲进车厢。此时火车开车的铃声响了起来,我抓住雪儿,“你不能走,跟我回去。”
她一动不动,又哭了起来,只是对我说:“让我走吧!让我走吧!”
我一急,抓起她的包,用另一只手托住她的瘦弱的身躯向车门走去,她使劲往后退。
这时,车上的乘客都看着我们。一个乘警走过来,严厉的质问:“你干什么?”
“对不起,这是我女朋友,我们闹了的小误会”
听了我的解释,乘警这才放松了警惕,雪儿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望了我一眼,可仍固执的不下火车,我火了,把她的包扔到窗外,用双手抱住她双肩,“你知道,我不愿看你毁掉你自己。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应该知道,我,我爱你……”
终于我说出了我心中埋藏已久的话,她的身子猛的一震,用两只忧愁的目光看着我,我不顾一切抱起她。
当我把她抱下火车时,火车已经启动了,随着机车的长鸣,一节节车厢从我们身边飞啸驶过,雪儿一直呆呆望着我,突然,她身子一晃,我连忙抱住欲倒的她,接着又紧紧把她拥在怀中。
“我爱你,雪儿,真的,我爱你!”我呐呐的说。
许久,我觉得这一切都仿佛停滞了。当一个人在我肩上轻轻拍了一下,我才从沉迷中觉醒过来。我扭过头,是许。
“走吧,天太冷了。”
此时,我才渐渐感到初冬的夜风是多么的刺骨,我轻轻推开胸前的雪儿,此刻,她早已满脸泪水。
那一夜,我们都没有睡,但谁都不说话。许一直抽着烟,雪儿在不停的抽咽,我则一直呆呆望着悴憔的雪儿。
终于,我打破了沉寂,“都听我的,这事谁也别告诉,只有我们三个知道。明天,许给我请个假,我陪雪儿去医院。”
这次,雪儿没有拒绝,只是一个劲地掉泪。
第二天,许要陪我去,被我阻住了。我一个人带着雪儿去了一家医院。
在回校的路上,我默默地扶着身边的雪儿,尽管身边车水马龙,可我却感到这世间只有我们两人一样。为了让她休息一下,我带她走进一个公园,在一个无人的小亭子里,我把雪儿放到椅子上。我站在她面前,顿时,她又淌下了眼泪。
望着她那颤动消瘦的身躯,我的心也一阵阵疼痛,许久,我蹲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用颤动的声音说:“雪儿,你真傻,何必……”
我不愿再提起那些伤心的事,接着说:“我爱你,真的,请相信我,我一定使你永远快乐。”
猛然,雪儿放声大哭起来,“我不配你爱,真的,我不配,我已经……”
我不待她继续说下去,紧紧把她拥在怀中,"雪儿,你知道,我是真心爱你的,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我爱的是现在的你,爱的是将来的你,况且,我既然决定爱你,就不会在意你的过去,雪儿,请相信我吧,相信我会用生命去珍爱你的,相信我吧,如果你也爱我的话,就请相信我吧!”
雪儿紧紧抱住了我,失声大哭着。
“哭吧,大声的哭吧,哭过之后忘记一切吧。”我心中默默的说着。
就这样,我救了雪儿,也挽救了我几乎失落的初恋,就这样,也开始了我对雪儿执着疯狂的爱恋。
也许是我的真诚,也许是雪儿终于明白过来,总之,雪儿终于改变了过去的生活。她那双眼睛没有了忧郁,也没有了忧伤,她开朗起来了。她开始和我,还有我的朋友们一起聊天,一起玩,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暗暗高兴,雪儿终于觉醒了。
雪儿有一手非常漂亮的字,这样,她便成为我最好的帮手,在和雪儿的甜蜜生活中,我写了大量的散文和诗,而在那些被报刊杂志发表的作品中,有很大程度上是编辑看到那漂亮的字,当然,雪儿也成为我的第一个忠实读者,对于文学修养很深的她,在创作上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可是,我渐渐的发觉,雪儿有点过分的依赖我,非常的顺从我,不管我是对还是不对,尽管我曾很含蓄的向她指出,但她仍旧。
记得一次,我故意一个月没有去找她(我骗她我要参加一个外考的培训班),为了让她适应没有我的生活,当我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发现她变的更加消瘦,还听她的室友说她这几天一直都病着,我知道,她不是病了,只是一种很深的失落感。但从此我深深的感动,我暗暗发誓,今生今世我一定永远陪着她,一定好好的待她。
半年很快过去了。我和雪儿迎来了新生入学后的第一个春节,当我们回到生我养我的故乡时,我不禁发觉雪儿又有一丝惊慌。
亲人的慰抚,朋友们的欢聚,使我暂时忘记了一切,当我脱开一切琐事时,我不禁又想起了雪儿,我找到雪儿给我的地址,走进了雪儿家的大门。
雪儿爸妈热情接待了我,正好许也在。可雪儿却不在家。
在她家吃晚饭时,她还没回来,我问她母亲说:“她去哪了?”
“她被她表哥叫出去了,就在城东他家。”
我的脸立刻白了,心中耽心的事又来了。我记不得自己是怎样吃的晚饭,又怎样告别了雪儿的父母和许。
当我一个人在寒风中徘徊时,我发觉迎面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雪儿,另一个是一位男孩子,我静静的望着他们,雪儿看见是我,连忙惊慌地向我跑过来。
“他是谁?”我气乎乎的问。
顿时雪儿眼中变得惊恐起来,那个男孩向我走过来,说真的,他好漂亮,高高的个子,大大的眼睛,只是或许经常酗酒的原故,脸色有点苍白。
他带着挑衅的口吻沉声对我说:“我是她表哥,你就是那个叫心月的小子吧!”
看着他那嚣张的样子,我气极了,推开雪儿扑到他面前。
“你这个王八蛋,你害她还不够吗?你还缠着她。”我抓住他的衣领狠狠的说。
他也不示弱,顺手给了我脸上一拳。
“你小子找死,敢打我表妹的主意。”
随着一阵刺骨的疼痛,我的嘴角流出一丝血迹,我已经晕了头,不顾一切和他撕打在一起。
我清楚的记得雪儿尖叫着,阻止着我们。然而愤怒的我们都互相在对方身体上发泄。诚然,单薄的我很快就被打倒在地,这时,他顺手捡起一根木棍,恶狠狠向我走来。
雪儿不顾一切扑到我身上,“求求你,别打了,求求你。”雪儿哀求着。
“滚开!”我使劲推开雪儿,“你这个王八蛋,我跟你拼了。”
然而,浑身的疼痛使我连站起来都不能,更谈不上再动手了。他一步步向我逼近,狠狠的举起棍子,向我身上砸下来。雪儿叫喊着,再次扑到我身上,当她扑下的时候,棍子也落了下来,无情的落打在她的头上,随着她一声痛苦的尖叫,雪儿跌倒在我身上。
几天以后,医院的诊断书下来了,雪儿的右耳失鸣了,我悔恨的要死,要去找他表哥拼命,然而他却死命抱着我,对我说:“你别去找他,有了你,我什么都不在乎了,为了你,我什么都能抛弃”
我们哭着相抱在一起。。
第二学期开始了,我们又要回到学校了。雪儿的父母送我们,在车站我发现雪儿一直都平淡的眼神又有了一丝惊恐,我很纳闷。当列车缓缓驶动时,我发觉窗外那张凶恶的脸和那只举得高高的拳头。
紧张繁忙的学习生活开始了,渐渐地,我发觉我竟有些改变,我害怕看见雪儿,害怕看见她那失鸣的右耳,于是,内心极度悔恨的我开始逃避雪儿。
由于我的刻意回避,雪儿终于再一次跌入深渊。她又失去了往昔的笑容,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睛显得更加凄惨。看着她一天天的消沉,我真想把她紧紧拥在怀中,给她温暖,给她欢乐,给她我的一切,然而,我一想她那个表哥,我心中便像火烧一样憎恨着。
那又是一个周六的晚上,好久不见的许闯入我们宿舍,他什么都没说,拉着我冲出公寓。突然,他给了我一耳光,我一愣。
“你是人吗?雪儿又自杀了。”
我的头“嗡”的一声炸了,我连忙抓住许,“她现在怎么了。”
“你想让她死几回呀!”许气愤对我说:“还好,她这次又被同学发现的早,她是割脉呀!没有强大的怨恨和绝望,她至于吗?流了那么多血。”
眼前,我立刻呈现出雪儿躺在床上,一条手臂无力的放在床边,鲜红的血液正从手腕往外流。
许拍了拍我的肩膀,“月儿,你知道吗?是你救了雪儿,但是,你也会把她重新推向死亡。她本来就很脆弱,而现在,她仅仅是为你而坚强活着。”
“她在哪?”我打断许的话。
“在我那,刚包好,可能还睡者,”
立刻,我发疯的冲向校外。
我急急的推开房门,雪儿正躺在床上,双眼紧紧的闭着,那苍白脸给人一种死的感觉,我悄悄来到床前,心痛的静静地望着熟睡的雪儿。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雪儿突然大叫一声,我连忙扑到她面前,她睁双眼,忧郁的眼神还带着魇梦后的惊恐,她看见床前的我,马上哭着向我扑来:“你没有死,你没有死。”
她紧紧抓住我不放。
我也抱着她:“傻瓜,我怎么会死呢?只是你想死。”
她顿时不哭了,推开我往后缩,“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愿见到我吗?”
她又哭了起来。
“雪儿,我错了,当我听到你自杀了,我简直悔恨地要死,我发现,你对我多么重要,我才发现,如果真的失去你,我真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不”雪儿往后缩着,“你一直都嫌弃我,是因为我不清白,是因为我……”
“雪儿,没有,你千万不要瞎猜,”我连忙打断她,“我从来没有。雪儿,我可以发誓,我绝没有。真的,我可以发誓,”我凝视着雪儿,“我向天发誓,我若再负雪儿,让我终生痛苦,让我不得好死,让我……”
“不要,月儿,我相信你,我相信你”雪儿突然紧紧抱住我,“没有你,我会死的,真的,没有你,我会死的。”雪儿哭着的说。
从此,我和雪儿又恢复了恋情,比上一次更狂烈的爱情。
五月的一天,雪儿找我,让我陪她回一次家,我没有说什么,尽管我马上要进行一门功课的考试,但我还是立刻请了假,和她一起又回到了故乡。
父母虽诧异我的突然返家,但非常高兴,可是很遗憾,他们俩都要出差。
五月的南方小镇,天阴沉沉的,给人一种沉闷的心情。
送走了父母,我来到了雪儿家,可是雪儿却不在家,雪儿父母非常备热情的接待了我,当我问及雪儿时,雪儿母亲一副吃惊的样子,“你不知道,雪儿回来是看她表哥。”
突然,窗外一声霹雳,大雨下了起来。
我惊呆了,同时心中升起一股无名大火,我再也忍受不了,完全不顾她父母的惊异,冲进雨中。
我无知觉的跑进家门,把自己关在房内,愤怒的心情,使我抓起一瓶酒,麻木的往嘴里倒。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隐约听到门响,接着灯亮了,雪儿的倩影出现在我面前,她带一丝恐慌问我:“你怎么了?还喝了酒?怎么不开灯?”
我坐在地上,用仇恨的目光直直的瞪着她。猛然我从地上站起来,冲到她面前,用手指指着她声嘶力竭的吼叫着:“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愿看到你,滚。”我激动地叫骂着,“他,他是个什么东西,你还去看他,我不顾考试陪你回来仅仅是为了你看看他,他是个什么人,你知道吗?他害的你还不够吗?他害得你怀孕,害得你流产,害得你自杀,害得聋了一只耳朵。”我不顾雪儿那发抖的身躯和苍白的脸,继续吼着:“你滚,给我滚!我不会再怜悯你,我会同情天下任何一个弱者,但再也不会可怜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人,再也不会喜欢你,因为我不喜欢没有羞耻感的人,我再也不会爱你,因为我不会爱一个没有自爱的人。”
我清楚的看见,雪儿的身子晃了两晃。但已失去理智的我愤然抓起书桌上一个像册,狠劲往地上一摔,随着玻璃像架的破碎,掉出了一张我和雪儿的合影,(那是我和雪儿第一次的合影)。雪儿用极度悲伤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又注视着那张已被碎片所划破的照片。突然,她捂住失声痛哭的嘴,扭身冲出了我的房间,消失在雷电交加的黑夜中……
看见她的离去,我仿佛从梦幻中惊醒过来。不!不!我胡说了些什么,这该死的酒精。我连忙追出房间,而她则早已不见了。我呆立在雨中,任凭狂风暴雨吹打着全身。
经过冰凉雨水的冲击,我更加明白我刚才话的后果,“不,雪儿,不,雪儿,我是爱你的,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我走进房间,懊悔的心神,再加上高纯度的酒精,我晕倒了。
不知多长时间,我慢慢的清醒过来。我使劲摇了摇还沉迷的头,天已经微微发亮了但仍旧很黑,雨还在下着。
突然,“叮叮……”书桌上的电话清脆地响了起来。
我猛地从地上爬起,扑向电话。
“喂,喂,心月吗?你快来呀,雪儿自杀了。”
我惊呆了,就仿佛突然跌入了万丈深渊,“不,不,雪儿……”
我的泪水涌了出来,手中的电话掉到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我顿时从惊噩中觉悟过来,不顾身上那些还湿的衣服,冲出门外。
我使劲敲打着雪儿家的大门,但许久都没有回音,隔壁一个大妈走出来,“小伙子,雪儿昨晚出事了,已经送到协和医院了。唉,可怜的孩子。”
我没有听完,又发疯地向医院跑去。
我疯狂地跑进了协和医院的大门,迎面正走过一位白衣大夫,我紧紧抓住他双肩,“告诉我,有位自杀的小姐现在在哪?”
他吃惊望着浑身湿透的我,“昨夜送来一位自杀的病人,现在还在急救室。”
我推开他冲向三楼的急救室。
当我冲向三楼时,急救室的外面,正坐着雪儿的父母,他们看见我,都有点气愤。我不顾一切欲往急救室里冲,雪儿父亲紧紧抱住我,我不顾一切大叫:“雪儿,雪儿,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立刻,从里面走出一个护士,“你叫什么,没看见正在抢救吗?再叫让保安把你赶走。”
我连忙推开雪儿的父亲,冲过去紧紧抓住她,“小姐,小姐,她怎么样了,有救吗?求你们救救她,求你们救救她……”
护士看着我凶煞的样子,一个劲儿地往后退。这时,雪儿父亲冲过来,举手给我一耳光,我一惊,呆望着他。
“你乱叫什么?”
我这才从疯狂中醒悟过来。护士连忙又回到了急救室,我望着急救室的门,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开了,我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抓住迎面走出正解口罩的大夫,“大夫,她怎么样了,她有救吗?”
那个大夫看着我,“危险期还没有过,等观察一断时间才能断定。唉,流了那么多血。”
接着,手术车从里面推了出来。我和雪儿父母几乎同时扑到车前,车上的雪儿紧紧的闭着双眼。
病房中,我呆坐在她的床前,我不知道,我在这儿坐了多长时间,猛然,我发觉她盖的被子动了一下,我连忙扑到她床边,“雪儿,雪儿,是我。”
我低低呼唤着,许久,雪儿终于缓缓睁开双眼,映入我眼帘的是她那微弱的,散发着忧郁悲伤的眼神。她看见是我,变得恐惧起来,连忙又闭上眼睛。
“雪儿,对不起,我听说你又去看他,就喝了点酒,我胡说八道,雪儿,你知道,我是多么爱你,真的,我不能失去你,真的。”
她仍旧一动一动,我急了,顺手抓起桌上一个瓶子,使劲往头上一砸,立刻鲜血从我眼前滴落下来。她惊慌的睁开双眼,看着我流血的头,她想起来,我阻住她。
她发出微弱的声音,“你,你,别这样。”
“不,我要让你知道我是真的爱你。我不要失去你,真的,答应我,答应我。”
她眼中又流出了泪水,痛苦的摇了摇头。
“不,不……”我痛苦地说完,又抓桌上的东西,想往头上砸,她急了,连忙起身抓我的手,或许是剧烈的疼痛使她又重重摔在床上。
“别,别这样……”她用微弱哭音哀求我。
我一手抓住东西,一手握住雪儿的手,“雪儿,你不答应我,我就死给你。”
终于,她无声的哭了,她点了点头,当我欲激动拥抱她时,我发觉她又晕了过去。
以后的几天中,我一直都守在她的床病前。然而,她一直都没有再醒过来。雪儿的母亲劝我回家休息,换掉那早已湿透的衣服,但我不愿回家,仍固执的留在医院里,因为我必须看着她醒过来,好起来。然而,或许是雨水的冲激,或许是头上的失血,或许是几天没有吃东西的缘故,我也晕倒在雪儿的床前。
当我从我的床上醒来时,房间静悄悄的,天还是那样阴沉,雨还在下着,我掀掉身上的被子,顾不得身上、头上的痛,也不顾已经出差回来了的父母的阻拦,又奔向了医院,因为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当我冲进病房时,床上早已空空。我的头脑立刻一片空白,心中也恐惧起来,恰好有个护士推门进来,我抓住她问:“床上的病人呢?”
小护士看着我的样子,害怕的说:“她死了,本来已差不多过危险期了,但不知为什么她拔掉了输氧管。”
我没有听完,巨大的打击,再次使我晕倒在地上。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午夜时分,我坐起来,想到雪儿终于离开了我,我不禁低头哭泣起来。突然,我发觉床前桌子上有一封信,我打开信,从里面飘落出一张小纸片,立刻那娟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月儿,我走了,我终于明白,你是爱我的,你是真的爱我的!但我害怕我的脆弱,也害怕我最终会失去你。真的,让我走吧!至少此刻让我在幸福快乐中走吧!月儿,我还想告诉你,我去监狱看的表哥,是因为他酒后人杀人而被判死刑,他最后一个愿望是想见我一面,他告诉我,他觉悟了。月儿,我也爱你,真的,我永远都爱你。我走了,我真的感到很幸福,因为今生有你真心爱过我!还有,月儿,你要好好活着,你必须要好好活着,我今生已经不配再陪你了,月儿,让我来生用清白的我去陪你,去永远陪着你。答应我最后的要求,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一定,一定!否则,我更无法安息,你一定答应我最后的要求,一定,一定!”
“雪儿,雪儿……”我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悔恨和懊恼,冲出房间,我对苍天,大声叫喊着。
一声巨雷,接着一道亮闪,雨又倾盆而下。我在风雨中叫喊着雪儿的名字,又一次晕倒。
……
我挪了挪麻木冰凉的全身,从头上,肩上,身子上飘落下许多雪花。我伸出麻木的手,擦了擦满脸的泪水,抬起头,向远方望去,那纷扬的雪花仍旧在不停的飘荡着.
《 下 部 》
我继续又开始了那漫无目的地行走,任凭寒冷冲浸着全身。
“雪儿,雪儿”我呼唤着,在心底默默的呼唤着。
……
没有了雪儿,我的生活一下子变了,自己也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没有了欢笑,没有了活泼,也没有了思维,仿佛我只是一具行尸,早已没有了灵魂。
由于雪儿的死,许也和我产生了误会,使我又失去了一个好朋友,没有了朋友,我的生活更加孤寂,更加悲苦……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新学年。
从家返校后,我像平时一样把自己藏在四周装有布帘的小床里,听着同室几个同学们的高谈阔论,我一直默默无语,(室友们自从雪儿死后,早已习惯了我的突变)。静静的躺在床上,流着泪,不禁又想起两年前我和雪儿初次相见的一幕;不禁又想起我追到火车站上的情景;不禁又想起那个残酷的雨夜。眼前,雪儿那双忧郁的眼神,那泪流满面的脸,让我不禁心如刀绞。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接着走进一个人,随之我的布帘被掀开,立刻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出现在眼前,竟是许。我呆住了,(由于雪儿,许已经很久没有找过我)。
“走吧!老乡会。”他没有多说,只是淡淡的望了我一眼。
我有点儿受宠的感觉,连忙擦干了泪,可慢慢地我又躺下了。
“算了,我还是不去吧!”
时间顿时停滞了,许久,许缓缓地对我说:“走吧!月儿,是新老生相识会。”停了停,他又说:“很抱歉,我以前的态度,我们毕竟还是朋友,不是吗?”
我没有再多说,默默起了床,不为别的,就仅仅为“我们还是朋友”。必竟,许我们以前是好朋友,必竟是我亲手害死了他妹妹,必竟是他原谅了我。
再次又走进许的房间,我顿时有一种万分痛绝的感觉。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进去的,又是如何坐下的。房间里很热闹,或许,因为我的到来,突然静了下来,接着一阵掌声,许多老同学都过来和我握手,打招呼,仿佛是多年不见似的。其实,我们本是天天住在一起,生活在一起的朋友,而现在的我,都仿佛和他们分别了许久许久似的。
我和朋友们寒喧过后,便独自一人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默默地,我又想起了两年前的情形:我和雪儿初次相识的一幕,忍不住眼睛又开始发酸,我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许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把杯子递给我后,他挨着我坐下,拍了拍我肩膀,“月儿,忘记过去,振作起来,重新开始吧”
我没有说话,心中仍旧在默默的想着雪儿那忧郁的眼神,那苍白的脸颊。
这时,一个女孩走向我们,许连忙站起来,他指我说:“嘿!风儿,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月儿,以前师大的才子。当然,现在、将来也还是。”他又指着那女孩说:“月儿,介绍你们认识,她就是薜风,也是我们那个镇上的,也是一高考来的。来,认识一下。”
我只好站起来,轻轻握了一下她伸出的手,微微的苦笑了一下,眼前,站着一位美丽的女孩:长长的头发,大大的眼睛,红红的脸庞,再加上那套洁白合体的长裙,好一位漂亮的女孩。看见她,我脑海中依稀闪现出了雪儿,雪儿也是一头长发,也是一袭白裙,也是那么文静,也是那么美丽。尤其使我吃惊的是,我发现,她那双眼睛却也显的那么忧伤,仿佛还有一种很难言的神情。然而,我没有多看下去,也没有多想下去,毕竟,她不是雪儿,所以我也就没有激情。
“你们先聊,我去招呼别的人。”许说完便走向其他的人。
我们站着,都默不作声,许久,我慢慢坐了下去,她也坐了下来。又是许久,我们都没有说话。
“我认识你,你叫心月,曾是一高的文学社社长。”
“是吗?”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雪儿的神情仍旧不断出现在我脑海中,使我心中有一股热流。
“我也知道你的过去,以及你有个女朋友,叫白雪!”
我一听到雪儿的名字,心中猛地一震,我用惊异的目光盯着她,她仍旧缓缓地说:“雪儿是我表姐。”停了一下,她看着我默默地说:"薜强是我哥哥,也就是雪儿以前的男朋友,也就是一年前,一年前被判死刑。”
我的心如同被揪了一下,立刻,我站了起来,我用一种仇恨的目光瞪着她:“你们家没有好东西,因为雪儿,我绝不会原谅你哥哥,不会,到死都不会。”
我不顾其他人惊异的目光,也不顾许的阻拦,冲出了房门。因为,我已经强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在黑夜中,我流着泪狂呼着:“我不会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由于雪儿在我面前又被人提起,我的内心由此又痛苦了许久,也由此,我知道了我们那个镇上又有一个女孩考入我们这所大学,而且那个女孩还是我心中极为仇恨的人的妹妹,还是我心中极为深爱的人的妹妹。
许频频找我,都是一些安慰劝告的话,无非让我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气,去真实的面对现实,去面对人生。慢慢的,随着许,又有许多老朋友,老乡来看望我。看着这些朋友的关切和热情,我封闭已久的心活动了。慢慢的,我开始努力改变自己,改变失去雪儿后麻木的生活。
又是一个周末的傍晚,许来到我宿舍,把我带到他住处,并神密告诉我,有个人想和我谈谈,我无动于衷,任凭他的摆布,他离开后,小小的房间里只剩我一人,我坐在书桌前,默默地想着心事。
一阵脚步声传来,我看着门,进来的是一个似曾很熟悉的女孩子,正当我努力回想时,她来到我面前,“你好!我今天是代替我哥哥来和你谈话的。”
她美丽的脸上带着一丝恳求,立刻,我想起她是谁了,立刻,我想起了可怜的雪儿,立刻,我又想起了那恶狠狠的面孔,立刻,我想扭头离去,可看到她那双恳求的眼神,我强忍住悲愤。
慢慢的我们对面坐着,许久许久,终于,又是她打破了沉寂,“我和我哥哥小时候过的很幸福,”她慢慢地回忆着,“那时,爸妈都很疼我们。可是,可是到了后来,爸妈开始吵架,接着她们竟分开了,我和哥哥那时特别害怕,害怕从此以后没从要我们,但她们还是狠心分开了。”
她慢慢抽泣了起来,我的心也低沉了下来。
“那时,哥哥正上初三,不知为什么,他从此不在好好上学,天天和社会上一些人来往,还经常打架,而在此以前,他一直都是个好学生,我那时害怕极了,怎么劝他他都不听,继续和那些坏人交往,后来,我就去找我表姐白雪,让她劝。因为我们三个年龄差不多,从小又一起玩,而且他一直都很听表姐的话,可不知为什么,这次他连表姐的话都不听。”
她又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又接着说:“后来,后来高二那年由于打架被学校开除了,从而他更加自暴自弃,我和表姐天天都为他担心,害怕他会变成一个坏人。记得那是我上高一的一天晚上,他喝酒回来,我劝他不要再这样了,他竟打了我一耳光,他可是一直都很爱我,从小到大从没打过我,而那次……”
她又停了下来,呜呜地哭出声来,我心中一酸,看着她悲痛的样子,我拿出手帕,递给了她,她接过来擦了擦泪,继续说:“那晚我跑到表姐家,表姐知道后,让我睡在她们家,一个人去了我家。”她望了我一眼,我则痛苦地低下了头,“后来,后来哥哥竟然发生了变化,不在和那些人来往,也不再打架了,而且还在一个工厂找了份工作。那时,我高兴极了,认为一定是表姐把哥哥劝服了,可当表姐考上大学后,哥哥曾一度天天给表姐写信,后来我无意中发觉,原来哥哥一直都深爱着表姐。然而有一天,哥哥收到表姐一封信后,又开始喝酒,醉后还一直叫骂着你的名字,后来,哥哥又回到原来的生活方式,再后来,你大约都知道了。”
她停了下来,默默的又是许久,“当我知道哥哥是因为表姐移情别恋而又堕落时,我心中恨死了表姐,同时,心中也恨死了你,这或许是我的自私,可我哥哥却是因为你夺走了表姐而死的,虽然是间接,可,可……”
她又哭了起来,哭得那么伤心,听到此刻,我的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当然,我说得或许太绝对了,我哥哥的死是他自己应该受到的惩罚,不关你和表姐的事。当哥哥在狱中时,我去看他,他对我说:‘好妹妹,哥哥错了,哥哥错了,可一切都太晚了!’我说,‘都怪白雪和心月,是他们害了你。’哥哥却说:‘不,好妹妹,心月的也是一个好男孩,他对你表姐是真心的,他们才相配。还有,别因为我而恨他们,千万别恨他们,否则我死后也不原谅你。’我们抱头痛哭,直到那时我才真正知道,哥哥是多么爱表姐。但当我提议要让表姐回来看他一面时,他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欠她的太多了,我欠她的太多了’。”
她又停了下来,望了我一眼,听到这里,我心中终于明白了以往的一切。顿时,一种悔恨的心情涌上心头,我呐呐地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些,如果我知道,我决不夺走雪儿,至少我和雪儿会好好和你哥哥谈谈,真的,请相信我。”
她默默的哭着,“我知道,自从雪儿姐死后,你的情景我都知道,你也同样深爱着表姐,甚至比我哥哥爱得更深。”她擦了擦泪又说:“对不起,心月,我也对不起表姐,那时是我自作主张,以哥哥的名义给表姐写了一封信,结果,表姐回来了,你也回来了。再后来,表姐死了,哥哥也离去了,你也变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倘若没有我那封信,至少表姐就不会死。”
终于,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大哭了起来。我的心如同刀绞一般,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又是许久许久,我们都默默的坐着,都沉浸在悲痛中,“别哭了,一切都已过去,也别再提是谁的错,其实,我们都错了,你哥哥错在缺少爱而自暴自弃,雪儿不该害怕失去爱而离开爱她的人,我不该为得到了爱而不信任爱而害了雪儿。你也不该也为了爱而最终失去了爱。虽然我们的爱都不一样,爱的方式也不一样,但我们却都是为了爱而失去了爱的。”
她抬起眼眸,凝视着我:“谢谢你,可我觉得你是最无辜的,也是受伤最深的。”
我摇了摇头:“不,不应该说谁伤的最痛,我们都伤得很痛。你失去了亲人,雪儿失去了爱她的亲人,你哥哥失去了最亲爱的人,我失去了最心爱的人,我们都伤的特别痛,特别深,特别真。尤其是你,本来就缺少父母的爱,又失去了爱你的哥哥,还有爱你的表姐,你伤得应该最深”
“不,应该是你最深,我知道,许告诉我了,这一年你是怎么过的。”
我默默无语,是的,这一年,失去了雪儿的这一年,天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
“不,我过得很好,雪儿,雪儿一直都永远在我身边,永远在我心里,永远永远……”
我说着,转过身去,因为泪水又流了下来。
就这样,我突然觉悟了,的确,没有谁对谁的错,因为我们都是为了爱,错了又如何呢?以前,我一直认为雪儿的表哥,还有我是害死雪儿的元凶,为此而一直痛恨雪儿的表哥,并也苦苦虐待自己。现在,我明白了,雪儿的死,不是任何人的错。我这一年的生活,都是一个错误。因为,我此刻才明白,才相信,倘若雪儿知道我这样,她在另外一个世界也不会高兴的。她是爱我,正如我爱她一样,我的快乐就是她的快乐,她的幸福也就是我的幸福。擦干了眼泪,我又转过身来,我静静面对着她。
一切平静极了,我说:“放心吧!小姑娘,我知道我以后该怎样做,谢谢你的好心好意。”
她也擦干了泪水,突然用一种非常调皮的口吻对我说:“我叫薜风,相信你以前没记住,以后叫我风儿,好吗?大哥哥。”
“好的,风儿,好妹妹。”我答应她。
此刻,我才发觉她笑起来那么迷人,那么漂亮。但不知怎的,我又想起了雪儿,又想起了风儿的哥哥,我心中默默说着:“放心吧!雪儿,放心吧!我会以亲妹妹一样对待风儿,让她的心不在感到孤寂,感到无依无靠。”
就这样,风儿开始叫我大哥,我开始认她作妹妹,而我也改变过去那种整天只顾看书写字,连笑都不笑的痛苦的生活,开始以新的面貌,新的一切去面对同学,去面对大学生活。
思想转变了,生活也改变了,人当然也发生了变化,我又回到了两年前自信中的我,当然,在快乐的背后,每当我想起雪儿,我心中总有小小的涟波,必竟,我曾用全部生命爱的女孩,由于我的误会为爱而逝去,我心中总是那么的遗恨,那么的痛惜。
风儿开始逐渐适应大学生活了,因为我们来自同一个小镇,又是同一所高中,又加上她又是我心爱人的妹妹,况且她又认为我是她的大哥哥,所以,我倍加关心她。慢慢的交往中,我发现风儿是一个胸无诚府、快乐派的女孩,竟管她历尽了人生的许多悲欢离合,但还是那么无忧无虑,也许,这就是一个人的性格吧。
美丽的都市风光,对于初到这座大城市的她,当然是一个很大的诱惑,她便要我作向导,陪她好好玩一玩,视她为亲妹妹的我,尽量满足她的一切要求。我带着她开始游玩以前我和雪儿相依相偎去过的名景胜地,两年后的故地重游,别有一份凄残的心情。但为了风儿,我伪装起来,尽管内心是如此的痛苦,但外表的我必须无所谓。
许或许感到自从雪儿死后对我态度错了,总是以一种后悔的心态主动找我、帮我。我笑着对他说:“真的,感谢你的好意,毕竟我还没有离开你们,对吗?”
他苦笑了一下,“若还有什么感到对不起我,请帮我一个忙,你陪风儿好吗?你知道,有些地方……”
我没有再说下去,“行,没问题,哥们帮你。”他打了我一拳,爽快的说。
当我把风儿推给许,风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没有说什么,我也无心想什么,只顾忙我的事了。
没想到,许陪风儿第一次玩回来,便找到我,拉我出去聊天,他一直在我面前说着风儿,还说风儿如何活泼、如何天真,看着他那份热乎劲儿,我打趣他,“别是你喜欢上她了吧!”
“没那事儿,那个小丫头,太小了,再说,都一个地方的。”我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次,风儿竟光顾我们宿舍,看见她的突然到来,我的心别有一份难言的情绪。我热情接待了她,她说:“闲着没事,知道你也没课,就找你随便聊聊。”
我们聊了一会儿,她竟发现了我堆放在床下脸盆里的一套脏运动服,非要给我洗,我连忙拒绝。可她却找了一大堆的理由,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无奈,只好让她拿走了。
当她把洗后晾干叠好的衣服送给我时,我接过来后说:“谢谢!”
她却调皮地说:“怎么谢?”
我说:“随你。”
她装着想了一会儿说:“周末,你请我去跳舞。”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她。
周末,没想到《长城》报刊给我来一封信,让我赶快把《雪儿》给寄过去,自从雪儿死后,我两年没有再写任何文章,自从从雪儿的事情中觉醒过来,我又重新提起了笔,把我和雪儿的故事写了出来,寄给了长城报刊,没想到,他们竟选中了,让我速作修改并且赶快寄去。无奈我又找到许,让他去陪风儿,(必竟我已经答应过风儿)。
许玩笑着说:“当了作家,可别忘了老朋友。”
我冲他笑了笑,也打趣他:“你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去追风儿吧!”
“得了吧,我在学校绝不追女孩,记着别忘了请客”
许说完,便离开了。
自那次周末起,好久都再也没有见着风儿,许也好久没有找我,我没有太在意,以为大家都很忙,直到一次我去找许。
当我推开许小屋的门时,许正趴在书桌上写着什么,由于太认真,竟没发觉我的到来。我轻手轻脚走到他身后,一看,正写着一封信,仔细瞧了两眼,竟是一封情书。我乐了,许发觉了我,大为害羞,骂我偷看他隐私。我打趣他,让他说是谁,他死也不说,后来,我用种种理由恐吓他,许终于说出那女孩是风儿。
一听是风儿,一愣,许问:“怎么了?你不同意?”
我连忙回答:“哪里话,你我的关系,没的说,要我帮忙吗?”
“行啊,行啊!你有经验,况且你又是她的哥哥,而且她好象特别听你的话。”许激动地说。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好奇地问。
“就那次看舞会,被一些朋友看到了,说什么交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让我请客。后来,我才发觉,原来风儿真的很漂亮了,据说她已是她们外贸系的系花了。真怪了,以前也接触过,怎么只到那次才发觉她那么漂亮,那么温柔,那么可爱,那么……”
“算了,算了,甭酸了。”我笑着打断他,“她对你怎样,别你一头热?”
听了我这话,许仿佛像泄了气的皮球,顿时没有刚才那份激情了,“可不,好几次我暗示她,可她却装傻,唉……”
看着许失落的样子,我心忽然一激动,“我去代你向她说。”
“真的?好哥们。”许一下跳到我面前。“你若帮我,她就一定会听你的,我们在一起,她老提你,说特别崇拜你。”
“算了吧!甭给我灌迷魂汤了。”
“是,是。”许连声诺诺。“事成了,我请客。”
当我来到女生宿舍找到风儿时,风儿对我的突然出现煞是高兴,她慌忙换上了一件外套,和我漫在校间的一条小路上。
不觉已是深秋了,深秋的夜晚别有一股刺人的寒气,风儿和我并肩的走着。
“找我什么事?这么急着把我从六楼叫下来?”她问。
“没什么,随便聊聊。”我不好一开始就谈许的事。
“你是怪我这么长时间没去找你吗?”小姑娘继续问,“哼,谁让你不遵守诺言,答应请我跳舞的,我那天好一番打扮,可谁知却是许,还说你要赶写什么小说,不愿来就不来嘛,干嘛拿写小说作挡箭牌,再说,写小说也不一定非周未写”风儿发着牢骚。
“风儿,真的,那天我有事,要不,改天我再请你一次?”我内疚地说。
“真的,不许骗我?”风儿竟急切地问我。
“那当然,哥哥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
风儿高兴地笑着,看着风儿正高兴,我又问:“风儿,你觉得许怎么样?”
风儿一惊,迅速看了我一眼,立刻低下头,没有了刚才的兴奋。
“挺好的。”她默默地说。
“你觉得他好,是不是?”我没有在意她的变化,继续说:“他说,他很喜欢你,想和你交朋友。”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风儿回了我一句。
“不,不是那种老乡关系,是那种,那种……关系。”
风儿停止了脚步,低着头不在说话,默默地我们沉寂了好久。
终于,风儿又问,“那么你的态度呢?”
“我?”我一笑,“我已经答应许,帮他追到你这位美丽的外贸系花。”
风儿抬起头,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望着我。突然,我发觉她眼中满是泪水。
“怎么了?”我诧异地问。
“没什么。”她顿了顿,“你愿意让我接受他,我怎么能拒绝你呢?”
说完,她捂住嘴,突然哭着转过身跑开了。
我诧异地望着在黑夜中消失的风儿,心中有一种被刺痛的感觉。我呆立了许久,默默地,迎着不知何时刮起的寒风往回走。
三天后,许兴冲冲跑去找我,第一句就是:“她答应我了,她答应我了,你还真行,几句话就把她说服了。”
“哪里,或许她本来一直都喜欢你。”
不知为什么,我心中特别沉重。
“只不过,她好象不太高兴,你没有说什么特别难听吧?不会骂她吧?”许疑惑地问。
“哪能呢?她是你的心上人,我敢吗?再说,我又有什么资格去骂她呢?”我苦笑一下。
“也是,不过,真谢谢你的帮忙,没让我受单恋相思之苦,改天我请客,现在不陪你了,我得去她那儿报个到啦。”
说完,许风也似的跑开了。
望着许的背影,我的心觉得更加沉重,“我到底做了些什么?我做错了吗?”我暗暗的问自己。
接下来,风儿和许走到了一起,可我发觉风儿失去了往昔的活泼,不再那么天真可爱了。和许在一起,总是不爱讲话,相反,从她的神情中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忧伤,为了避嫌,我没有再去找过风儿。尽管好几次许拉我一起找风儿,我婉言谢绝,有时偶尔遇到风儿或他们俩人,我总是以一种活泼的口吻打个招呼,便立刻消失,而每到此刻,风儿那双孤寂和忧伤的眸子总是那么凄愁地凝视着我。在一种难言的逃避开后,我总是感到一种无端的失落,一种淡淡的愁苦。
不知不觉,冬天到了,寒冷的气温带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天黑了,雪仍旧不停地下着。
夜深了,雪还在飘落着,我依旧麻木地一遍又一遍地徘徊在校园的那条小路上。雪花慢慢地飘落全身,无声无息的。
我痛苦地想着雪儿,想着二年前和雪儿在小树林里的情景,想着和雪儿经常相依相偎漫步在这条小路上,想着每次雪夜雪儿都陪我在雪夜中行走,想着……
我清晰地记得雪儿第一次陪我在雪夜中的情景,记得我们相依偎的走着,她对我说:“月儿,你知道吗?我为什么叫白雪,因为我是在雪夜出生的,所以爸妈就给我起了雪儿的名字,所以我也特别喜欢雪。”
我轻轻松开雪儿,伸出双手,立刻,一片洁白的、美丽的雪花落进手心,“多么美丽的雪,”我笑着看了一眼雪儿,又注视着手中的雪花“你只属于我一人,我会终生用生命去爱你,去保护你。”
看到雪儿羞红的脸,我望着手心里的雪花继续说:“真的,好爱你,让我吻吻你的芳香,吻吻你的美丽,吻吻你的温柔。”
说完,轻轻吻了吻雪花,吻向了属于我的雪花,雪儿的脸更红了,我又轻轻拥住雪儿,“愿意让我终生保护你吗?我的雪儿。”我轻轻地问着依在胸前的雪儿。
雪儿把头埋在我胸前,只是一个劲儿的用她的小拳头无力击打着我,我轻轻捧起雪儿的脸,把我最初的、纯诚的、挚烈的吻给了雪儿。
我痛苦地想着,眼泪不自觉又慢慢流了出来。“雪儿,雪儿……”我流着泪,用心轻声呼唤着。
不知多久,我发觉不知何时身后立着一个人,雪花早已覆盖了她的全身,“雪儿!”我朦胧的叫着。
但立刻感觉不对,“风儿”,我惊叫着,“这么晚了,你在这干什么?”
风儿一动不动,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我。
“许这小子,也不陪着你,看我……”我心疼地说。
“我是来找你的,”风儿终于用一种恨恨的口吻说,“我来了好久,你一直念着雪儿的名字。”
她没有再说下去,立刻我们沉寂下来。
雪仍旧不停地下着,一层又一层,落在全身,已全身湿透的我,此刻我才感觉到了一丝寒冷和劳累。
我首先打破了沉默:“走吧!风儿,天太冷,别冻感冒了。”
风儿一动不动,仍旧默默的望着我。
“走吧!”我伸出麻木的手,轻轻拍了拍她头上,衣服上的雪花,“别站着。”
风儿仍旧一动不动,无奈我只好去拉了一下她的手。
一接触她的手,一种冰凉的感觉浸入心底,我心疼地说:“风儿,好妹妹,别为我难过了,走吧!明天还有课。”
“我为我自己难过。”风儿忽然打断了我的话,“雪儿姐有你为她相思,为她落泪,我呢?谁为我?”风儿哽咽着说。
“不是有许吗?”我问。
风儿一听到许,立刻流出了泪水。
“怎么,许对不起你?”我恼怒地问。
“没有,没有。”风儿忽然扑到我身上,抱着我,她哭着说:“他对我很好,他对我很好。”
我心中猛的一惊,连忙推开她,可她紧紧的抱着,默默地,我只好放弃,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雪儿的抽泣声是那么的悲伤、那么的凄凉。
终于,我推开胸前的风儿,立刻,一张满脸泪水,极度忧伤却又那样美丽的脸庞映入我眼中。我轻轻擦干了她脸上的泪水。突然,一阵奔跑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我连忙回头一看,立刻,我看见同样满身洁白的人跑开了。
“是许,”我叫着,“许,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我连忙推开风儿,向许追去。
许始终没有给我打开那间小门,无论我怎么呼喊,怎么解释,许都没出来,最终,我失魂落魄地又回到了学校,在校门口的拐角处,我又看见了站在风雪中的风儿,我无言,没有再和她说话,慢慢的往宿舍走去。
第二天,我去找许,许却像没事一样,只是看见他的眼睛红红的,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和我谈笑,没有说一句,推开我,昂着头,离我而去。望着许的背影,我知道,许误会我了,他开始恨我,恨我对不起他,恨我……
连着几天,我都去找许解释,我不愿失去许这个好朋友,更不愿意让他误会我和风儿,可他始终不和我说话,已经恨透我的他,倔强的鄙视着我。
同时,风儿也找过我几次,我都逃开了,我不愿意被许误解的更深,由于许的冷漠,我的心又回到了过去,一种悲痛的心情又涌上心头,默默的,我感到冬天是如此的寒冷,生活是如此的残酷,人生是如此的曲折和黑暗。
又是一个周末,又是一个雪花飘扬的夜晚,风儿终于把我堵进了宿舍,无奈中,我只好和她又走在那条小路上。
“对不起,害得你和许产生了误会,我已经和许谈过了。”风儿开门见山地说.
“是吗?他怎么说?”我淡淡地问。
“他说,他原谅我们,”
“我们”,我吃了一惊。
“是的,我们,他说他退出。”
“退出什么?”我更诧异。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风儿生气地问。
“我不懂什么?”我更加疑惑地问。
风儿停了一下,忽然,她跳到我面前,激动地说:“你还不明白,我不喜欢许,我喜欢你,我,我爱的是你。”
风儿流着眼泪又说:“从初中开始,我就暗暗喜欢你,喜欢你的文笔,喜欢你的善良,喜欢你的孤寂,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可那时,你是文学社社长,而我才是一个初中生。后来,我知道你喜欢上了表姐,而我哥哥又那么爱表姐,可尽管如此,我并没有因为哥哥而痛恨你,仍旧在默默的喜欢你。”
她抽泣着继续说:“后来,后来,一切都那么可怕。再后来,我看到你失去表姐后的痛苦生活,你知道,那时我心中有多苦吗?后来,我也考到这儿,我是因为这有你,才考来的,我想我终于可以有资格让你爱了,可你……”
风儿哭的再也说不下去了。我的头“翁”地一下炸了,我呆住了,我没有想到风儿原来是因为我,才一直那样的痛苦,那样的凄残。
雪花不停的飘落着,慢慢的,我们变成了雪人,风也无情的吹荡着一切。
许久许久,风儿终于停止了哭泣,静静地望着我,我无语,一谈爱,我立刻又想起了雪儿。
过了一会儿,我问:“许那么爱你,你忍心让他痛苦吗?”
风儿忍不住又流下泪,她用近乎沙哑的声音问我:“我的痛苦,我的心痛,你忍心吗?”
我无语了,过了一会儿,我又问:“你不喜欢许,为什么还要答应他?”
风儿流着泪,她注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月儿,你的心真狠,你别忘了,是你说让我接受的!”
静静的她低下头又说:“况且,况且我想试一试,倘若我跟别的男孩约会,你会不会在意。”
慢慢她又抬起头,“可是,看到你的态度,我知道,我错了,你根本不在乎我。”
风儿又激动得说不下去了。
默默的,我安慰她说:“怎么会呢?你是我的小妹妹,我怎么会不在乎你呢?”
“那你为什么不说你爱我,你喜欢我?为什么,为什么?”风儿激动地问我。
我沉默了许久,雪儿的身影又出现在脑海中,“你知道的,雪儿她……”我轻轻地说。
“够了!”风儿突然打断我,“你整天雪儿,雪儿的,你为她付出得已经够多了,难道我比不上她吗?我没有她漂亮,还是没有她温柔,还是没有她那么爱你?为什么你不在意我的存在,而总是回忆那些往事,去怀念已经死去的人,她害你害得还不够吗,这两年你是怎么过的?雪儿死了,她已经死了。”
终于,我忍无可忍,雪儿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美好的,我不允许任何人蔑视她,我粗暴地打断她,“够了,说够了没有,雪儿好不好,你凭什么去指责她?你有什么资格说她?”
风儿惊恐地望着愤怒的我,短暂的停滞后,她又失声哭了起来。
看着痛哭中的风儿,我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毕竟她是因为爱才妒恨雪儿,必竟她是雪儿的表妹,毕竟她还是我可怜的妹妹。我轻轻拍打一下风儿头上的雪花,然后又轻轻拍打了一下她的肩,“对不起,风儿,我刚才态度不好。其是,我也……”
风儿全身猛地一颤,立刻她猛地扑进我的怀中,紧紧抱着我,哭声更大了。这次,我没有再拒绝,也没有推开她,她这段时间过的够苦的了,让她痛痛快快得哭一场,让她痛痛快快地发泄一下,或许心中会好受些。
许久许久,我几乎无法抗拒这一切。
然而,我心中清楚的知道,我无法,我永远无法再用轻松的心情面对另一女孩,不是我不在意,也不是我不珍惜,只是我真的难以再真心投入,难以再萧洒去面对着一切。
人们都说,一个人一生也许只有一次可以用尽生命去爱一个自己爱的人,我想这句话很有一定的道理,也许,我这一生注定是为了雪儿,而我现在只所以没有跟随雪儿而去,乃是因为雪儿临死前对我所说过的话:“月儿,我走了,我终于明白,你是爱我的,你是真的爱我的!让我在幸福快乐中走吧!让我来生去陪你,去永远陪着你。答应我最后的要求,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一定,一定!”
“雪儿,我会让你永远幸福快乐的,今生我们无缘再相聚,那么我们来世再相逢吧。”我心中默默的念叨着。
然后,终于,我冷冷的说:“风儿,我们今生无缘,只因为我们前世便无缘。”
轻轻的推开风儿,我无语,风儿凄惨的用含泪的眸子望了我一眼,哭着跑开了。
……
静静的,我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肢体,又开始缓缓的在雪夜中行走,雪花仍旧无息地飘落着。寒风仍旧无情的呼啸着。
回过头来,我望着身后留下的那串长长的脚印,无休止的延伸向远方。
前方的路依旧很长,很曲折,就如同以后我的漫漫人生路,我不知道,我将来会流浪到何方,但无论我最终飘泊到何方,我都永远无法忘记雪儿,无法忘记雪儿的一切。
默默的,我心中又出现雪儿临死前那苍白憔悴的笑容。
后来,我从学校毕业,没有服从学校的分配,也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去了南方,先在广州呆了半年,而后又去了海南,再后来又去了深圳,到了九五年我回到阔别五年的家乡,而随着改革大潮的进展,昔日的小镇早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沿着那条陌生又似曾很熟悉的道路去寻找雪儿家,可是那里却早以拆迁。我又听说风儿自从大学毕业后,就去了美国,一直都杳无音信。
再后来,一切都那么平淡,一切都又那么自然,唯一不变的还是我对雪儿的挚爱和终生的忏悔。
终于我又回到了北方那个城市,又回到了那个我日夜思念的地方,因为我无法忘却拥有雪儿的日子,为了纪念雪儿,我在师大附近开了一家“雪儿咖啡屋”。
有一天,透过咖啡屋那宽宽的帘窗,突然发觉一个很熟悉的背影,立刻,我脑海中跃出了雪儿的背影,当我急忙冲出房间时,外面却空空如也。
不久,一个三月雨飘零的一天下午,电话的那一端传来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你好!”
我呆了,竟是风儿,“你好!”我回答。
“这些年,你好吗?”风儿有些哽咽的问。
“这些年,你好吗?”我顿了一下,默默的回问。
“我知道你还没有结婚,我……我这些年也一直都独身,”风儿悠然的说,“前几天,我去过你那家咖啡屋,可……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在回去前打这个电话。”
“是吗!”我淡淡的回答,顿时,我们都沉默下来。
“晚上八点,师大南门见。”
她没有等我回答,便挂断了点话,我握着话筒,呆坐了很久很久。
晚上七点三刻,我仍旧呆坐办公台前,去!不去!我一直迟疑着。
《三月春》
三月风吹三月春,
蝶蜂共舞,
把酒歌一曲,
流水作画无颜色,
青山无意作为娇。
细雨蒙蒙衣衫湿,
午夜街头,
独一人徘徊,
风吹雨寒心落泪,
旧人不见相思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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