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似雾
我不晓得是怎么喜欢上她的,反正不会是一见钟情,我是不信一见钟情的。也许是她娇弱背后的爽直让我叹服,由此而动心的吧,我不知道。
她老是问我:“你是怎么会喜欢上我的?”呵,天,叫我怎么回答?难道说“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了”,好肉麻,我说不出口。
所以我总是支支吾吾地把话带过去,实在躲不过了,也只好说:“噢,你这么漂亮,谁会不喜欢呢?”
我们一直没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有时候她会说:“我觉得我们两个都不太象谈恋爱的样子,就象兄妹一样,要多规矩多规矩,要多客气多客气。”我会笑问:“怎么,你希望我对你不规矩?”
可是在心里,我就想也许所有能够长久的东西就是这么平淡而从容的,轰轰烈烈必竟不能永远,刹那的光辉怎么替代永恒?
我是一个理智的人,我不会为了谁而做什么越常轨的事,那要看值不值得,动不动就说奉献的一定不是真性情。也许有人说我冷漠,那是他不了解我,我不跟他计较。
人有时候真是很怪的动物,问少了,说不关心,问多了,嫌烦;喜欢的时候,什么都好,打在身上也觉得舒服,不喜欢的时候,看一眼都觉得浪费,不知道怎么生的。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不偏激。
相处久了,便成了习惯,看不到什么改变。她跟我撒娇,说别人都说她瘦了,我回答她:“我没觉得。”我真的没觉得,可是就这句,她便生气了,我叫她都不理。难道她要让我口不对心?
都说女人要哄的,女人不是人么?为什么男人没人哄?不公平。
女人大多数都很有能耐,做家务一个顶俩,工作也决不输给谁,哪里用得着哄?这么大的人,还哄啊,看着恶心,鸡皮疙瘩都一根根竖起了。我决定不哄女人,我跟她说,她便一直笑,一直笑,笑完了还跟我说:“我可不可以例外?”“为什么?”我奇怪。“因为我不会做家务。”她一歪就靠在我身上,不知道这算不算撒娇,可这回我倒没起鸡皮,还顶受用。
不知不觉,都快两年了,照我平时的脾气,凡事都不会拖得太久,可恋爱这回事,顶难说,越拖就越不想改变,她不急,我也不提,日子就这么地慢慢过去,倒是双方的父母,就会盯着我们。
我们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热烈,忙起来,有时候一个月见不上一面,电话也不打的。最富戏剧性的是那次我闲着没事去看戏,散场时巧巧在门口碰到她,她也是一个人,她说:“闲得无聊,听说这部片子很好,所以就来看,找不到伴,只好一个人。”我忽然感动,我跟她道歉,她也不说什么,淡淡地一笑了之。
在最初,我们就约定好,因为大家都寂寞,所以就相约作伴,但如果任何一方有了另外的方向,只要说明白,就再也没有牵绊的,这便是已婚与未婚的区别,都是大人了,自己晓得自己在做什么,各自都是自由的。
可是因为那件事,我忽然觉得对她不起,别人的男朋友对自己的女友都是百依百顺,就算再忙也一定要抽时间陪女朋友,做女朋友想做要做的事,而她,对我的确是没有任何要求,她有寂寞不能与我一起排遣,我也许太自私了。我问她:“我对你不好,你怨我吗?”
“你对我不好?我没有觉得,我们是有约定的,谁也不用对谁负责,你没有害我,没有责怪我,没有背着我在外面乱七八糟……你没有不好。”她背着我轻轻地说。
“我太不关心体贴你,又没有常常陪你,我们说好互相依靠的,可是你寂寞时我不在你身边……”
“别傻了,我又没有告诉你,你怎么知道呢?”
“我该知道的。如果我没有碰到你,说不定一会你还得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我不是一个好男朋友,我太不称职。”
她没有说话,我走到她身边才发觉她哭了,她从来没在我面前哭过,我一时呆了,我喃喃地说:“你哭了……你怎么了?”她哭出声来。
“没什么,”她哽咽着说,“是我自己选的,我没有怨言。我喜欢你,没有办法可寻。”她的泪越流越多,止也止不住,我拿纸巾给她,可是没有办法,我只好学电视里面情人的做法,抱住她,她的身体抖了一下,哭声也跟着停顿了,尔后竟不可收拾地大声哭起来,幸好家里只有我们两人,不然可有得好看了。她紧紧抱着我的腰,挤得我肋骨都要爆裂了。我没响,轻拍着她的背,足足过了十几分钟她才平静一点,足见是受了不小的冤屈,我觉得自己心也在痛,可是我没响。
然后我竟脱口而出:“我们结婚吧。”说出之后自己也吓了一跳,她一下子坐直看着我,也不抽泣了。我开始后悔,反正要说的,早说不就好了,免得我的前襟全湿漉漉地贴在胸口,难受得要命。
“你这是什么意思?可怜我?还是安慰我?”她声音里没有责怪的意思,话里却咄咄逼人。
我赶紧说:“我不知道你不愿意?既然这样,那就……”
“我没说不愿意,我是问你想清楚了没有?”她确实很漂亮,虽然眼睛有点肿,声音有点哑,脸上还有泪痕。我看着她,竟觉得自己真是好福气,配不上的是我。我说:“我想清楚了,就在刚才。不过,我的性格脾气你也知道,我心不够细,又懒,大家是朋友也无所谓,万一结婚后再后悔就有点迟了,你也要想清楚,不必急着决定。”
她接下来说的话才真正令我叹服,她说:“不会呀,结婚了觉得不好还可以离嘛,不会迟的。”
我终于是亲手给自己套上了枷锁。在结婚的前一夜,我将我与她的事情记录下来,若是以后有什么不测,那也是以后的事了,至少现在,我们是自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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