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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拉传
左拉传
1862年冬。巴黎之夜,寒气凛冽。
在圣·维多大街三十五号的小阁楼上,二十四岁的青年作家左拉,用破毛毯裹着全身,坐在小床上,借着蜡烛光在振笔疾书。他的挚友青年画家保尔·塞尚,则在一旁用炭笔画着画,不时把冻僵的手指放到嘴边呵着气。天气实在太冷了。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左拉以为是门警来收房租,要塞尚谎说他患传染病,别让人进门。可来的是他母亲和未婚妻亚历山德琳,她们告诉他,为他找到了职业--到大出版商拉罗的图书发行公司去工作。左拉一听,吻着亚历山德琳,笑着说:"好极啦!这下可有时间写书了。……塞尚,把妈妈的大衣脱下来去当了,买点肉和面包回来,我们来庆祝一下吧!"
有工作了,左拉和亚历山德琳结了婚。但收入菲薄,经常由妻子出面向公司预支薪水。这天亚历山德琳刚走,左拉就被老板叫进办公室。一个矮胖警官特来转达检察官的正式警告,左拉写的《克劳莱的忏悔》有害公众道德,今后不准再写类似作品。老板拉罗听了吓坏了,连连声辩不是他给出版的。但警官却冷冷地说:"他是你的雇员,你得负法律责任。"说罢,趾高气扬地走了。于是,拉罗以停止写作为条件,保留左拉职业。可是刚强的左拉哪里肯俯首听命,他情愿被解雇。
此后,左拉深入煤矿,报道瓦斯事故,揭露煤矿经理不顾工人死活的真相。他深入社会底层,了解贫苦民众的生活。一次,在咖啡馆里,他帮助妓女娜娜逃脱了警察的粗暴毒打,娜娜向他诉说了她悲惨的身世和经历。两年后,长篇小说《娜娜》出版了,引起了轰动。当他撑着破伞在出版商那里意外地得到一万八千法郎稿费时,他并未忘记苦难中的娜娜。
第二天早晨,娜娜听到有人敲门,开门出来却不见人影。只见系着一束紫罗兰的纸包缚在门的把手上。娜娜打开一看,是一本全新的《娜挪》,扉页里夹着一迭面值一百法郎的钞票,封里还有一行题词:"献给亲爱的小姐,敬祝幸福并致深切谢意。爱弥耳·左拉谨赠。"望着这一切,娜娜百感交集,感激和欣喜的泪水涌出双眼。
1870年,普法战争爆发。法军屡战屡败,普鲁士军队节节深入,兵临巴黎城下。普鲁士方面似乎对法国的战略战术了如指掌。莫非出了法奸?左拉发誓,要揭发出叛徒的真面目。
果然,法国情报部门截获到一份密报普鲁士的情报,情报内容是报告法军炮兵力量布置。谁是这个军事机密的出卖者?参谋部认为叛徒很可能是步兵军官厄斯特拉齐。陆军部断然否定,理由是情报内容有关炮兵。于是在炮兵军官名册中找可疑者。德雷福斯大尉是犹太人,薪俸外还有额外收入,关系隶属参谋本部。据此,断定他便是情报出卖者。第二天,德雷福斯便被逮捕。经审讯,第二年被判为犯叛国罪,处以终身流放。但德雷福斯本人不承认自己有罪。
时过不久,法国情报部门又截获一封密信。这封信是德国大使馆写给厄斯特拉齐的。真相大白,叛徒原来是参谋本部的厄斯特拉齐。新上任的情报处长匹廓尔中校下令逮捕了厄斯特拉齐。可参谋长却怕舆论界说参谋本部专出叛徒,不准匹廓尔平反德雷福斯案。将匹廓尔调往非洲,接着,又要军事法庭无罪释放厄斯特拉齐。
四年后的1898年的冬天。享有盛誉的法兰西学士院接纳左拉为院士。左拉正闻讯欣喜的时候,德雷福斯的哥哥马都·德雷福斯登门求见来了。他恳求左拉为他弟弟昭雪冤案,他又告诉左拉匹廓尔中校已被逮捕。这使左拉非常吃惊。马都恳求左拉站出来伸张正义,洗雪冤案。可是左拉却叹了一口气道:"唉!全法国的人现在都相信你弟弟有罪,憎恨他叛国。谁要替他说话,准得粉身碎骨。再说已经结案,很难有什么办法了。除非公然控告参谋本部。但……"左拉想到可怕的后果不寒而栗。他迟疑着顾虑重重。马都见了,只好告辞,临走时将证明文件留下了。
左拉呆呆地望着马都悲戚的面容和远去的身影,情绪十分激动,思潮起伏,极度混乱。壁炉架上,好友塞尚的自画像那对炯炯有神的眼睛正注视他的一举一动。啊,几十年的坎坷历程永远难忘啊!今天有名了,有钱了,有地位了,就可以放弃青年时立下的志向,放弃对真理和正义的追求了吗?他迅速打开皮包,阅读文件和证据。深夜,他铺好信纸,果断地写起信来:"共和国总统弗列克斯·福尔先生……"
第二天夜里,左拉约请马都、律师拉波里、阿那托尔·法郎士,以及编辑克里孟梭等人,在《震旦报》编辑部聚会,向他们宣读了信的全文,义正词严,大气磅磷,无疑是一篇为德雷福斯洗冤,把陆军参谋本部的罪恶阴谋揭露无遗的雄辩檄文。众人听了不禁鼓起掌来,马都更是热泪盈眶。当夜,《震旦报》以通栏标题刊出了左拉给总统的公开信,题名《我控诉》。
整个巴黎轰动了。参谋本部的头头们紧张极了。已升为上校的陶尔指使特务上街闹事,焚烧左拉的纸人,煽动群众狂呼"杀死卖国贼左拉!"
不出所料,巴黎巡回法庭来传讯左拉了。当左拉出庭受审时,军方特意雇人在庭外示威、干扰。拉波里担任了左拉的辩护律师。审理中,法庭仰承军方鼻息,不准复审原案。匹廓尔出庭作证时,军方大小头目一再打断他的证词。在拉波里强烈抗议下,法庭才被迫让匹廓尔讲明厄斯特拉齐里通外国的罪行。证据如此确凿,但法庭仍坚持维持原判。军方头目甚至扬言又掌握了一个"秘密文件",证明德雷福斯通敌。当所谓"秘密文件"被揭露是为了保全参谋本部颜面,指使一个情报官伪造出来的时候,法庭沸腾了。庭长怕败露更多内幕,强行宣布退庭。
审讯进行到第十一天时,左拉要求发言。他从容走上被告席,擦了擦眼镜,沉重、果敢地说道:"我的职业是写作,不是讲话。可是,从艰难的少年时代直到今天,我的重要目的一直是为真理而奋斗。……朋友们都警告我,一个人赤手空拳反对法律这强大武器,反对军队的荣誉和国家权力,那简直是发疯。……他们告诫我,这样做会被无情粉碎、毁灭。可是,只要正义得以伸张,个人受损又算得了什么!……"
夜里,法庭进行宣判,悍然判处左拉一年徒刑和罚金三千法郎。当天夜里,在克里孟梭陪同下,左拉被迫秘密逃亡了。
法国政府在左拉逃亡后,很快在欧洲各国特别在英国进行通缉。在友人帮助下,左拉隐居在英国乡间,并不断地把投枪似的犀利文章,寄往报刊发表。法国众议院为此展开激烈争论,部份军队发生了兵变,愈来愈多的法国各界人士主张复审德雷福斯案件。半年后,政局变动,新上任的陆军部长卡发奈是位正直的将军,他着手调查全部案情。当他取得情报处官员亨利伪造的信件后,亲自审汛了亨利。亨利供认不讳,在狱中畏罪自杀了。随后,参谋长辞职,厄斯特拉齐也畏罪潜逃出国。当左拉看到英国大小报纸都刊出"左拉的正义斗争终于获胜!""德雷福斯案复审在所难免!"等大字标题时,不禁泪如泉涌,他自语道,"真理在迈进,什么都阻挡不了它!"
最后,经过最高法院历时近一年的复审,德雷福斯冤案终于平反,他被送回巴黎。与此同时,左拉在法郎士等好友迎接下,也返回了祖国。
1902年,在军校操场上,举行了德雷福斯平反复职、提升授勋的典礼。德雷福斯被提升为司令官,授与荣誉爵位。左拉没有参与这个盛会,朋友们议论纷纷。突然,"左拉去世!""左拉去世!"报童高声喊叫着。人们惊呆了,木然望着报上的标题:"著名作家左拉煤气中毒不幸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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