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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夜晚
五个夜晚
伊林从北极工地来莫斯科度假,住在一个偶然相识的女友家里。正当他百无聊赖地凭窗外眺,蓦地看见二十年前房东家的女儿塔玛拉在街上闪过。他急忙下楼去寻访。
二十年前,伊林在工大求学,寄居在塔玛拉家。那时她家人丁兴旺,她父母健在,还有姐姐、姐夫和出世不久的外甥斯拉瓦。他们一家人像亲人一样关心体贴伊林。伊林同塔玛拉朝夕相处,感情日深。不久,伊林因冲撞了专横跋扈的系主任而被开除学籍。卫国战争开始,伊林上了前线。头两年,他与塔玛拉还有书信往来,后因他身负重伤。撤离火线而断了音讯。
第一夜,伊林在新楼房后面找到了从前寄宿的旧址,径直上楼。叩门直呼塔玛拉的名字。
塔玛拉家已不像以前那样有一大家子,战争夺走了她的亲人,只留下她和外甥斯拉瓦相依为命,原先宽绰的住房已搬进了好几户人家,她只给自己留了一个套间,里屋给了已长大成人的斯拉瓦,外间供会客、用餐和她休息三用,由于长期独守空房,她渐渐养成老姑娘的冷漠癖性。她平日不好客,这会正卷着头发,倚在长沙发上看电视,只听得门外有人直呼其名,还问她有没有房屋出租,很奇怪。她不知道门外是伊林,便没好气地拒绝了。伊林便把自己的证件从门下塞进去。塔玛拉好奇地捡起一看,大吃一惊,这不就是自己盼了十五年的心上人!
但见了面,双方都掩饰自己,试探对方。塔玛拉说自己一切如意,在工厂还被升为工段长;伊林则谎称自己当上波德戈斯克化工联合企业总工程师,其实他只是北方的一名汽车司机。塔玛拉听说伊林是来此出差的,便让他睡在斯拉瓦屋里。
等安顿好后,塔玛拉发觉刚才伊林瞧着自己头上卷着卷发器的模样,很生自己的气,见斯拉瓦这时领了个嘻嘻哈哈的女朋友卡佳回来,便朝他俩发火,把卡佳轰走了。斯拉瓦与姨顶撞起来,塔玛拉气得打了他一巴掌,斯拉瓦扭头进屋,她反倒伤心地哭了。斯拉瓦见屋里有外人,便问姨他是谁。这下又引得塔玛拉提起往事,"你两岁时,他就住我家!"
伊林见斯拉瓦对姨这个态度,趁握手的机会,威胁他,"听着,再敢当我的面欺负你姨,看我不抽你的筋,剥你的皮,赶你上非洲去!"
第二夜。伊林打算让塔玛拉快活快活。他买回鲜花,并请斯拉瓦和卡佳一起帮忙布置房间。谁知塔玛拉一进门见屋里变了样,一问是伊林的主意,就嚷着要把花拔掉,理由是她正要去退插花用的果酱瓶。她还告诫伊林不要管别人家的事,也不许他教她外甥喝酒。伊林听她这么说,心凉了半截,拔去了花,摔掉桌上的碗碟,转身进了里屋。斯拉瓦和卡佳在一旁见了大为扫兴。塔玛拉自知做得过分,便让斯拉瓦拿出家里的好酒和吃食摆了一桌。三人喝了酒,塔玛拉要斯拉瓦和卡佳跳舞。
忽然屋里传来吉他伴唱声。塔玛拉开门进里屋,依在门上听着伊林那充满恋情的歌声,痴心地想:当初自己要是随便嫁人,今儿个岂不乱了套!
第三夜。伊林特意去接塔玛拉回家,一路上激情洋溢。塔玛拉虽然自认为年华已过,热不起来。但她心里很明白,"生活可没骗我,我早知道准会幸福。"
两人回到家里,伊林为了圆头天晚上撒的谎,故意说自己打算放弃总工程师的职位,去北极新区当司机,问塔玛拉愿不愿意同去。塔玛拉认为他不该把自己的职业当儿戏,放下重要的工作不做。伊林见一时说不清,只好说他这是考验她的。没想到,塔玛拉回敬他说:"想考验我?那你听着:我可不像哈巴狗似的追着你跑。明白吗?"
伊林一听没希望了,见塔玛拉出去买面包,想趁机溜走,恰逢斯拉瓦回来。斯拉瓦知道姨喜欢伊林,决不放他走。见斯拉瓦怀疑他这样做是嫌他姨地位低、工资微薄,伊林气得钳他的鼻子,斯拉瓦痛得直嚷道:"她除了你再没别的人……"
第四夜。伊林失踪,这下可急坏了塔玛拉,她找到伊林老同学季莫菲耶夫家里。季莫菲耶夫才是真正的波德戈尔斯克化工联合企业总工程师。伊林正好在他这里。季莫菲耶夫按伊林与他说好的,应付塔玛拉说伊林不在他这里。这时长途电话台来通知波德戈尔斯克的电话已接通。塔玛拉听到季莫菲耶夫也在波德戈尔斯克工作,便问他是不是总工程师伊林手下的人。书生气十足的季莫菲耶夫实话实说,把伊林的底细全抖了出来。塔玛拉这下恍然大悟,原来伊林落到这步田地,可也不用瞒她呀。
塔玛拉走后,伊林气愤地说老同学不该把他没读完工大,"拳击场上混日子"等全都说出来,他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第五夜,伊林想到自己到莫斯科来,却让娘儿们这样折腾,决定回北方去。他在长途电话台同卡佳话别后,买了北归的车票,在车站餐厅里喝酒消磨余下的时间。他跟一个年轻军官同桌,对那军官讲述自己作战受伤的历史。可那人自顾自吃,不跟他搭话。伊林觉得,这些年轻人怎么跟当年的战友、北极的弟兄大不一样?忽然,他看见卡佳在餐厅门口四下张望,忙拉她入座同饮。他对姑娘提起当年他上前线时,塔玛拉不像别的妇女那样哭哭啼啼,而是一声不响地跟在汽车后面追,直到追不上……
而同时,塔玛拉在家里也向斯拉瓦叙述了七年前送别的那一幕。斯拉瓦见他姨又要打扮,劝她不要等了,伊林不会来的。可塔玛拉依然那么痴情。忽然,门铃响了,塔玛拉忙理理头发,让外甥去开门。进来的是卡佳。卡佳刚与伊林喝了酒,醉醺醺的。她傻笑着告诉塔玛拉,伊林回北极去了。塔玛拉顿感惘然若失。门铃又响了,塔玛拉不由地又摸摸头发。这回是季莫菲耶夫进来,他见有旁人,欲言又止。塔玛拉便叫斯拉瓦送卡佳回家去。
两个青年人走后,季莫菲耶夫向塔玛拉解释了他昨夜说漏嘴的话。他告诉塔玛拉,伊林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后来校方撤销了处分,给他恢复学籍,但他却去了最艰苦的北极运输线当了司机。
他谈的时候,门铃又响了,塔玛拉和季莫菲耶夫两人谁也没去理它。过了一会,门铃又响了,这是今晚上第四次铃响。塔玛拉才强打起精神,去开门。来人竟是伊林。
原来伊林不甘心于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便来找塔玛拉把话说清楚。这时电视屏幕上,钢琴师在演奏肖邦的《小夜曲》。在乐曲声中,伊林叙说了他的生活和思想……
他在冰天雪地里,一边驾车一边唱着手儿。天上有太阳暖着他;地下有弟兄们等着他。他热爱这种生活,根本不想装出一副飞黄腾达的样子,来叫老同学、亲友为他高兴……
塔玛拉听了为他感到骄傲。季莫菲耶夫还没看出塔玛拉的心思,他要走了,叫伊林跟他一起走。可伊林没动,他要征求塔玛拉的意见。塔玛拉没叫他走。季莫菲耶夫看看他俩的表情终于明白了塔玛拉的心事,他一个人先走了。
屋里只剩下这两个情人,他们千头万绪,彼此有多少话要说。塔玛拉把伊林让到沙发上,她的目光里充满着柔情。她向伊林表示要跟他去北方。伊林感激不尽,说塔玛拉为了他吃了不少苦。可塔玛拉觉得一切都熬过去了。当年大家都一样,伊林入伍后,她上了护士训练班。她姐姐死时,斯拉瓦还小,她挑起了抚养孩子的担子。是的,她和伊林都失去了青春的好时光,不过今后他们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伊林像孩子似的把头枕在她腿上,尽情享受爱人的温柔。塔玛拉一边爱抚着伊林,一边向往着美好的明天。电视里的钢琴师奏起一首情歌《海港之夜》,伊林就在这摇篮曲般的音乐中进入了美妙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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